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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子芩道:“刚刚大爷唱的昆山腔吗?”
白降没抬头,接着默默低头发消息。
“是粤剧,有点昆山腔的调。”片刻后,他接了一句,“你听不出来粤语嘛?你舅妈是广东湛江的吧?”
“湛江也分地方。”小少爷抬眼,“我舅妈就会闽南话。”
两人你来我往说道完,刘申这个不靠谱的才从黑暗中飞奔现身。
一出场就双手搀着膝盖,呼哧呼哧喘粗气,活似刚跑全马:“大事!新鲜出炉的热乎消息,四眼妹和她老公今儿白天刚打完离婚证!四眼妹不是有个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儿子吗?
就我们高一那会,他还来办公室写作业,死皮赖脸要跟着你一起看哆啦A梦大电影那个!”
“说重点。”小少爷没心思听他胡扯。
“听说她儿子被判给父亲了,现在四眼妹正闹呢,说婚可以离,但儿子必须归她。”
刘申把手机一掏,指着一张模糊的照片,“我本来是约你俩在四眼妹家小区门口碰面的,正好撞见她老公扇了她一巴掌,还骂得老狠了,就没敢上前。”
“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许子芩觉得事有蹊跷。
家丑还不可外扬呢,竟然当着外人的面扇巴掌,这事绝对不小。
“别!”刘申摇了摇头,“我就是觉着有问题才没约你们在那见面的,这会儿要是过去,那我一番计划不是白瞎了嘛?
我听他们吵吵,反正大概意思就是,离婚之后老死不相往来。四眼妹那脾气在学校你又不是没见识过,那两人都是急性子,烈火烹油呗。”
“这事儿有问题!”许子芩往马路上拦出租车,“我得弄清楚!”
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车来车往的。不过好在这一片离黄北子巷近,老城区附近不塞车,很快一辆车停在他面前。
许子芩说了个地点,猫腰往里钻时,被一股蛮力硬拽了出来,差点磕到脑袋。
他身体往后一顶,撞到了柔软的胸膛,白降握着他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松手!”许子芩甩开他。
“别多管闲事。”白降眸子里出奇的冷漠,看不出丝毫的温度来,许子芩甚至感觉在那一瞬间,他散发出来的冷漠,让他完全不认识。
“你觉得这叫闲事是吗?”许子芩怒不可遏,“你是育才转来的,你可以置身事外,我不能。四眼妹之前的几次考试确实漏题,但每次考前她开诚布公和我们坦白过出卷考试是她闺蜜。
上学期期末,我相信她没漏题,十道作文题就是她押中的,是个偶然。这次突然离职,还闹成这样,里面肯定有问题。”
小少爷向来特立独行,认定的事情就要做到,绝不让人蒙受不白之冤。
“这是她自己的事情,离开学校也是她的选择,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管的,你明白吗?”白降去抓许子芩的胳膊时,被他一巴掌甩开。
“我他妈不明白!”许子芩突然道,“还他妈育才校霸!你平时抡拳头不是挺霸气的吗?这会儿他妈怎么变怂蛋了?这件事我管定了,你爱管不管!”
小少爷扭头就往车里钻。
“许子芩!”白降的吆喝声在司机一踩油门后渐行渐远。
他呆愣地目视着车尾,心中万般苦痛洋溢而出,不知如何诉说。
他是真的不想管,人有多大的本事就管多大的事。他能在育才风风火火的抡拳头,是因为那是学校,是他生活的圈子,他能管。
生活让原本尖锐锋利的刺被打磨得光滑干净,活着不就是慢慢接受,并妥协吗?
就像是和他一起在黄北子巷长大的刘哑巴,没有成年就和雷子订婚,他万般无奈又能如何?他能改变吗?
于刘哑巴而言,他只不过就是童年的玩伴而已。
现在,于四眼妹而言,他只不过是流水学生中的一员而已。
非亲非故,他能管吗?
管得着吗?
以什么身份去管?
或许,还会像以前一样费力不讨好,惹了一身骚,真的不值当。
可为了小少爷,他第一次做出来改变,脚步徘徊,终于在深思熟虑后,拨通了窦惊蛰的电话:“帮我个忙。”
反正,许子芩也没想过白降能和他统一战线。
小气……
过于世俗。
拈轻怕重。
可小少爷向来睚眦必报,就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能自得其乐。
四眼妹住的小区并不高级,和碧水湾不知道差了多少个级别。几十年前的老式小区,户型不好,绿化也是一言难尽。
花花草草长得参差不齐,也没个环艺工人修剪。这种情况要是出现在碧水湾,直接可以投诉举报。
四眼妹家住在六楼,小少爷为了秉承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精神在网上里查了一下小区六楼的出租房型。
最普通的两居,连阳台都不配套,关键是朝向也不好,采光效果差,都能赶上老城区筒子楼了。
刘申和小少爷在楼下溜了一圈才发现小区楼没电梯,两人没法子,只能是大眼对小眼,一鼓作气,冲六楼。
楼道卫生极差,蜘蛛结了八卦阵。每层楼道口堆满垃圾,好在现在气温不高,没什么异味和飞蝇,但小少爷路过都是捏着鼻子的,总觉得不大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