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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陆怀亭眨了眨眼,朝他笑了一下。
    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愿再去想刚刚发生了什么,看着小朋友乖巧可爱的模样,他有些羡慕。
    “你妈妈对你很好吗?”他莫名问出一句。
    小朋友点点头,“那当然啦!妈妈是最爱我的人!”
    “世界上所有的妈妈都会爱自己的孩子,哥哥的妈妈也一定是很爱哥哥的!”
    是啊。
    我的妈妈也为了我,忍受那般命运给予她的痛苦。
    她只是偶尔怨恨一下我而已。
    回到家还是先给小猫小狗上吃的,他太累了,窝在沙发上闭着眼躺了一会儿。
    母亲的消息是下午一点多发来的,回复他昨天说去拿火锅底料的事,让他今天晚上顺便来吃饭。
    他现在没有同事了,也用不着聚餐,心里第一反应是并不想去拿,或许是因为公交车上小朋友说的话,他蜷缩在沙发里给母亲发消息。
    [妈妈,我想吃麻辣香锅。]
    [那你早点回家呗,妈给你做。]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
    [好。]
    他等余琛回消息总是要很久,很久可能才只有一句“嗯”之类的语气词,他太久没有得到过这种被爱护着的感觉。
    他握着手机,看着和妈妈的聊天对话,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下午洗了澡,给自己敷了很久的眼睛,他才带着一猫一狗出门,想着是时候买辆便宜点的代步车,以后找工作也方便一点。
    买了些杂七杂八的蔬菜水果,他背着猫包,左手拎着东西,右手提着狗包,两个小家伙在包里呼噜呼噜对着哈气。
    陆怀亭上楼梯,轻轻喘了口气,实在没手掏钥匙了,只能贴着门用额头轻轻敲门。
    以为妈妈很快就会来开门,他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
    只好放下小狗,从随身带的钱包里摸出一把钥匙开门,将东西先放进去,弯腰拎起小狗,嘴里喊了一声“妈——!”。
    厨房里有抽油烟机的声音,他以为是没听见,又喊了一声,“妈——我回来啦——!”
    他一边将买来的蔬菜水果放进冰箱,一边说道:“我最近养了一只小狗,今天特地带来给你看看,花花也来了,小猫今天还挺乖呢。”
    他将小猫和小狗放出来,“妈,我买了葡萄,你要吃吗?我去洗一些出来好了。”他起身去拿水果盘,要去洗葡萄,刚刚走进厨房,手里的水果盘就砰地掉在了地上。
    “妈?”他看见妈妈躺在地上,锅里还有烧焦的菜在滋啦作响,连忙冲过去将火关掉,蹲下去查看妈妈的状况。
    他轻声呼喊了两声,不敢随意搬动,立马打完了120才大声起来,他怕再不喊回妈妈,妈妈就不要他了。
    他一声声喊着,眼泪掉下来的时候他突然痛恨起自己。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
    就像,他总是想不到妈妈为他做了什么。
    他只考虑了他自己有多可怜。
    他在急诊室外守到大半夜,直到妈妈被安排进病房输液,他才打起精神跟着走了进去。
    妈妈已经醒了,看见他进来还朝他笑了一下,不像以往对着他总是凶巴巴的,这次的笑容很像她年轻的时候,很温柔,充满爱意。
    “亭亭。”她唤了一声。
    陆怀亭浑身一颤,走到她身边,护士离开的时候关了病房的灯,病房里的窗帘只拉到一半,窗外的路灯照进明亮的灯光,映得陆文秀脸色青白。
    他应了一声,望着自己的妈妈,鼻子泛起酸意。
    陆文秀笑着感慨了一句:“好快呀,我儿子都这么大了,你陈阿姨总说孩子长起来跟草似的,一转眼就窜起来了。”
    陆怀亭不明白他妈这句话的意思,只是伸手摸了摸他妈手心的温度,觉得有些凉,便给她掖了掖被子。
    陆文秀突然沉默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轻声道:“亭亭,我病了。”
    陆怀亭垂下眼,闷闷道:“我知道,医生说过了。”
    “胃癌,晚期。”陆文秀说起来倒也轻松了,她前两个月查出来的时候每天精神恍惚,又不敢和陆怀亭说,怕孩子听了也跟着吓到,但总不能一直不说,突然死在家里岂不是把孩子吓得更厉害。
    “前阵子查出来想跟你说来着,但是你那时候看着状态也不好,妈不想你担心。”她解释了一句。
    陆怀亭的手狠狠颤了一下,再抬起眼的时候他眼眶通红,“所以呢?有什么能比你重要吗?”
    陆文秀自知理亏,安慰他道:“人活着总是要死的啊,亭亭,别想太多了啊。”
    陆怀亭闭上眼睛,轻声道:“那我现在去死,反正都是要死的。”
    陆文秀抬手就打了他一下,“你是要气死我啊!个死孩子!我是病了!还没死呢!”
    陆怀亭难受得像被人摁在水里,呼吸间鼻腔肺部满是窒息的水,他呼吸不了,胸腔的痛楚卷了大片脏器,他良久才有力气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妈,我想不明白。”
    “我真的想不明白。”
    陆文秀也沉默了,听着陆怀亭哽咽道:“我活着怎么就这么难?你活着怎么就这么难?我们俩做错了什么?我们俩做错了什么?!是你故意找了强奸犯的吗?我又是故意成为他的儿子吗?我们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活得,稍微……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