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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只有十二岁,对于“喜欢”这个词的定义还很懵懂,就像对于军事乐高的感情一样,只要心生欢喜就必须要得到手。
初见时的陆惊鸿比现在还瘦,皮肤白皙如玉、一头及肩的秀发挠得他心痒痒的,看了便心生欢喜,没多想便大胆表白,让陆惊鸿做他的女朋友。
哪想,对方竟然是个男的。
“冤孽啊!”盛世召捶胸顿足,只觉自己小时候是个二傻子!
这一天下来,盛世召刻意与陆惊鸿保持距离,就连陆惊鸿放学时提出要开车带他一起回家,也被他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放学的路上,王磊看盛世召一直心不在焉的,于是问:“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盛世召先是搪塞了几句,却被强子爆出午休时占卜一事,于是只得说:“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啊,该怎么拒绝不喜欢的人啊。”
王磊听后哈哈大笑,说:“你现在红了,喜欢你的人一大把,你拒绝得过来么。”
盛世召剜了他一眼,昂着下巴继续向前走。王磊敛下笑意,追上去说:“直接说清楚呗。”
“就是。”强子在一旁接话,“咱大老爷们,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干脆利落点儿。我最讨厌那种明明不喜欢别人,还要接受别人对你好的那种人。”
一旁的大壮不乐意了,他以为强子是在为以前的事故意讽刺他呢,说:“你在这儿明里暗里埋汰谁呢。”
强子本没有这个意思,但见大壮这态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说:“就埋汰你呢,怎么着!”
两人吵得盛世召心更烦了,吼了句:“都把嘴闭上”,然后转头问向王磊,说:“那如果不能直接挑明呢?”
王磊:“为什么?”
“总觉得怪怪的。”盛世召低头陷入沉思。
自爷爷死后,他在这世上就没有第二个亲人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香园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或许是听程叔说多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样的话。在他心中,陆惊鸿已经成了亲人一般的存在。
“我很尊敬他。”盛世召回。“如果直接拒绝的话,我怕会伤他的心。我不忍心他受伤。况且......是我小时候先向他表白的。”
王磊“啧”了声,挠了挠脑袋,也觉得这事儿不好办,于是说:“那就像强子说的,不要再接受她的好意,用行动来表明你的态度。久而久之她就明白了。”
盛世召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他尽量避免和陆惊鸿接触。
早晨陆惊鸿还没起床,他就已经没人影了。
晚上等陆惊鸿快睡了他才回家。
陆惊鸿主动找他聊天,也被他搪塞了去。
雾都的夏天昼夜温差很大,夜里总会猝不及防地来一场小雨。
望着盛世召在夜雨中匆匆进入香园的身影,陆惊鸿若有所思。
“惊鸿,你在想什么?”坐在陆惊鸿的男人开口道。
这人名叫费延初,是陆惊鸿的同门师哥,眉眼温润如玉,说话不紧不慢,声音如沐春风。如果陆惊鸿是冬日积雪,费延初则是春日里的旭光。
陆惊鸿不答反问:“师哥,我待人处事有时候很刻薄吗?”
“没有啊。”费延初笑答。
一旁的程叔顺着陆惊鸿的目光,瞬间明白了这话的意思,答:“青春期的人心思都比较敏感,情绪反复不定,先生不要多想。”
“为什么养个徒弟就这么难。”陆惊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不知道他最近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程叔笑了,说:“世召这孩子好面子,和他爷爷简直如出一辙,先生还是要多担待,多接纳。”
这话让陆惊鸿忽尔想到,那天自己当着全班人的面,调笑盛世召肚子里没墨水一事,寻思着可能是这话伤害到了盛世召的自尊,又总是当着程叔的面用竹条抽他的手板心,确实有失他的颜面。
于是,陆惊鸿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崭新的休闲西服,说:“我看盛世召身上的衣服都洗旧了。”
程叔莞尔:“先生好心思,世召一定会明白你的好意的。”
“你们说的可是盛音河师傅的孙子,盛世召?”费延初好奇地问道。
他之前和盛世召有过几面之缘,但没细细接触过,不过单从外表上就能猜出,这是个不服管的主儿。
陆惊鸿点了点头。费延初摇头笑道:“这套衣服是定制的吧?我还从没见过师弟对一个人这么好过,师哥心里很不服气啊。”
陆惊鸿笑了,随后叹了口气:“他来的时候,我本不想认他为徒。你知道的,我这辈子注定无儿无女,身体也不中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赤条条无牵挂的挺好。但是自从.......”
话未说完,费延初慌忙起身,眉宇间露出一丝焦躁,打断道:“话不能乱说!”
“日子还长着呢。”费延初表情松怔了些,笑着揽住陆惊鸿的肩,说:“走吧,给你的爱徒送衣服去,也让我见识一下这个混世魔王。”
“爱徒”二字,费延初咬得很重,略有几分深意。
三人一齐来到盛世召的门前,见大门紧闭,于是陆惊鸿轻轻叩了叩门。
盛世召最近一听敲门声就牙疼,准备装死听不见。
“世召,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