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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我们以为自己豁出去了就会有一个机会,但是这个机会就像吊在蠢驴面前的萝卜,只能看着,永远也吃不到。因为从头到尾那根萝卜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的存在的意义就只是为你铺路而已。
“从一开始,他们就只选定了你。”
罗阙的语速很快,但音调一直放得很平,或许是因为在私下想过很多遍,此刻听起来已经不带多少感情色彩。
雨势很大,小镇上的居民各自回家,只有他们两个被困在这里,铺子里的老爷爷还有些耳背,听不清他们的低语。
除了竖起耳朵的狸花猫,再没有谁知道他们此刻的交谈,仿佛一个天然倾吐秘密的场所。
叶庭禾说:“原来是这样。”
当初他有些疑惑却没有细想的问题,终于在此刻得到解答。
“是啊,你多干净啊,天选之子。本来没必要的事,偏偏要弄脏我们所有人,来衬托你的清白无辜。”罗阙嗤笑说,“别人都在争、在抢,只有你不用,响响是你放弃不要的,李赋是你想要就有人送给你的,别人都觉得你被困在小作坊好可怜,三夔故意搞你好可怜,可是没了三夔不还有时嘉上赶着捧你?我是有多傻啊才会想跟你公平竞争?
“可如果我和你是一样的,你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民选,明明我们都被背后的手安排得明明白白,那你是凭什么站在这里的?你又比我们强在哪儿?”
他的手随便搭在一旁垂着,雨水从湿透的肩胛滑下,滴滴答答围成了一个自封的圈。
凭你不争不抢?凭你干干净净?还是凭你逆来顺受,心甘情愿做别人的影子?
如果是在《纸箱》之前,叶庭禾当然可以跟他说,世上的公平或许还是存在的,一步登天往往会因为没有后路而摔得粉碎。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跟罗阙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用自己惨淡的将来安慰他的现在。
他也不愿意说一些诸如“我也不愿意过这种没有自由的生活,我甚至可以跟你们任何人换”这种白莲味冲天的话,且不说罗阙听了会不会跟他打起来,以林照对“小林照”的在意程度来说,叶庭禾绝不会允许这种可能存在。
所以到最后,叶庭禾只是解释了一下:“响响不是我放弃不要的,单纯试镜没过,井枝没要我。李赋也不是全由时嘉决定,具体原因我说了你未必会信,回去自己问她吧。”
罗阙却固执地要听他亲口说出来:“你说,信不信是我的事。”
叶庭禾垂下眼帘,表情显得有点烦,很不情愿的样子。
他抱着猫,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李赋前期的戏大半是被孤立霸凌,随便哪只阿猫阿狗都能审判他,后期他被魏家认回来,身份反转,墙头草转过来奉承他。深层的情感不论,但从情节内容来说,井枝觉得我可以本色出演,试试跟李赋共情。”
罗阙十分怀疑:“你?”
“是,我。”叶庭禾面无表情地说,“求她宣传的时候千万别这么说,我不想本色出演虚伪烂人,然后再被骂一次人设崩塌。”
“你好歹是个演员。”罗阙说,“多少敬业一点,对角色多点爱好不好。”
“我是一个粉丝数倍杀你,人设崩塌必然反噬的流量演员。”叶庭禾补充说。在罗阙听到这句拉踩意味十足的话变脸之前,他迅速换了个话题,“而且谁说饰演一个角色,能跟角色共情我就要喜欢他,说不定就是因为能共情才讨厌呢。”
助理来给他们送伞,叶庭禾把猫还给老爷爷,跟他约好下次再来。
回去之后,井枝发现他和罗阙的关系慢慢地似乎有在好转,十分惊喜地跟任橘说咱们组里的男孩子终于长大了,闹矛盾也不需要大人来调节了。
叶庭禾正在化妆,无法动弹,被她揉了一把脑袋,很不满地喊助理把井枝弄出去。
语气明明很凶,井枝却心花怒放地走了。
罗阙冷眼旁观,终于发现此人虚伪的地方,私底下直呼导演大名,当面就叠字喊姐姐,恶不恶心。
偏偏他长得乖,和语言适配,井枝和任橘都很吃这套,好感度直升,没事就来逗他玩。
此人俨然要越过罗阙成为剧组新宠,十分阴险狡诈。
等了几天,终于来了一个晴天。
这天主要的拍摄场景集中在河边,李赋在河堤边写作业,一个女人从纸箱里钻出来。
她穿着和李赋一样的冬季校服,长发清汤寡水披散在肩,扭头看人时神情机警又天然,是很惹人心动的长相,但很明显不像个学生,李赋也没在学校里见过她。
李赋收起作业本,但她偏要凑过来看,不依不饶地说他算错了。
李赋躲不开,被她烦得没办法,摊开本子一步一步解下来,没好气地问她哪错了,她却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算的。
和她成为朋友之前,她总这样骗人,之后也是。
李赋偶尔会怀疑她是不是谁家走丢的傻子,镇子里的村落并不少,他也不是谁家都认识,但从没有人找过她。
到后来,就连是不是傻子都存疑,因为她过分聪明,李赋说过的话、背过的书她总能记得一字不差。
一个没有来历却过目不忘的人,她的脑子天然适合存放秘密。
李赋偶尔会跟她讲自己的事,比如奶奶某一天跟他说过自己可以离开这里去外面读书,可以见到他跑掉的亲妈,但又没了下文;比如他哪一门考试魏宁比他多3分,另一门自己比魏宁多5分;比如那个自诩老大的白痴又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找自己麻烦,要是他有小弟也要把他套进麻袋里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