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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胭知道,他的难受,从来都不是肉眼可以窥见的,他一直忍着,憋着,在所有人的面前,他表现得尤为沉稳镇定,甚至是有点冷静得过分。
于是那些亲戚叔伯们,都在私底下议论过,说他天生凉薄,是个不会念好儿的白眼狼。
可是谁说,一定要哭天抢地才是真正的难过?人们往往都只在乎着那些浮于表面的假象。
谢明澈已经几夜未眠了,即便他一直睡在阿胭身边,但她知道,他其实一直都没有真正睡着过。
有时半夜她清醒过来,触摸到身边的一片冰凉时,她偷偷打开卧室的门走出去,就会发现原本从不抽烟的男人隔着玻璃门,站在阳台上,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烟。
朦胧的烟雾模糊了他的侧脸,阿胭看着他手指间的那一丁点儿火星,心脏就好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揪着,酸涩又难受。
晚上谢明澈如常躺在阿胭的身边,弯了弯略有些苍白的唇,哑声说:“睡吧。”
阿胭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已经翻身转到另一边去了。
台灯被他暗灭,房间里只剩一室黑暗。
阿胭隔着黑暗,静静地盯着他的背影,就这样,他没有转过身来,而她也没有动一下,整整一个小时。
他没有睡着,阿胭很清楚。
被子隐隐地被牵动着,原本强撑着睡意的阿胭有一瞬清醒,她分明感觉到他的身体在细微地颤抖。
紧接着,她就听见了他隐忍的呼吸声,还有几声模糊的哽咽。
如同一只绝望的困兽,缩在自己的角落里,舔舐着伤口。
阿胭连忙靠过去,贴近他,一只手环住他的腰身,她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谢明澈一开始身体有些僵硬,但片刻之后,他却忽然转过身来,把阿胭整个揽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
他的呼吸声就在她的耳畔,阿胭被他抱得太紧,呼吸有点不畅,但她并没有要挣脱的意思,反而紧紧地回抱着他。
“阿胭,我不敢睡。”他忽然开口,嗓音喑哑,带着浓深的疲惫,“我怕我睡着了,就又会梦见祖母……”
阿胭用脸颊蹭蹭他的胸膛。
“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在我终于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的时候,她却离开我了……”
谢明澈曾以为,时光漫长,祖母也会一直住在熹园那座大大的宅院里,等着他。
十三岁回到谢家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亲近亲人的能力,那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所以他已经忘记了要怎么和祖母相处,要怎么敬她,爱她……
这么多年来,这段祖孙关系第一次缓和亲近,却成了最后一次他和祖母的相处。
他曾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来弥补这十多年来的缺憾,但却没想到,还没等到他回报她的好,她就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而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祖母了。
“我只有你了,阿胭。”最终,他紧紧地扣着她的肩膀,说。
阿胭的眼泪打湿了他胸膛的衣料,她埋在他的怀里,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阿澈。”
这一晚,两个人相互拥抱,不曾松开半分。
他贴着他的小姑娘,第一次像一个孩子一样,断断续续地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他需要她的温度,也需要她的拥抱。
谢家主院的家业交到了谢明澈的手上,这已经是不可撼动的事实,或许是因为母亲的离世,谢廷耀这一次竟然出奇地没有再提出异议,不论苏曼柔和谢明远再怎么明里暗里的表达自己的委屈与不满,他都没有再反对谢明澈继承家业的意思。
而彼时,网上关于谢明澈愧对养母的谣言已经渐消渐止,之前恶意爆料的媒体以及一些营销号都被一一起诉,渐渐有媒体和营销号迫于被起诉的压力开始在网络上发布道歉声明。
而一份关于谢明澈十三岁回到谢家时去医院做的伤情鉴定书被发布到了网上,上面明确说明了当时谢明澈在回到谢家之前身上所有的新伤旧伤鉴定,光是腿上被锐器刺伤的伤痕就多达十处,有的旧伤痕很深,足以证明当时他被虐待时被锐器刺伤的伤口几乎是深可见骨的。
更不提他身上别的地方的旧伤。
除了一份伤情鉴定书之外,还有一份谢明澈的自述书,由他入股投资的ZR公司代为发布。
自述书上清楚地陈述了他在被拐卖后的所有遭遇,包括养母的虐打,生父的放弃,事无巨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