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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子京说,“我很好奇它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房梁与砖块成了旧日形象仅剩的印记。但如果是一座城市……秦戈心想,他大概可以猜到会是什么地方。
是谢子京的家,是那座安静闲适,春夏之交满城开着各色月季的城市。他爬上了废墟,与18岁的谢子京肩并肩站着。远处微微发光地方遥不可及,它像是某个明明公开着但不可以接近的秘密,谢子京碰不到。或者说,不敢碰。
少年模样的谢子京指指自己的脑袋:“他自己怀疑过,之所以当天什么都想不起来,是不是因为他害死了自己的父母。”
秦戈立刻说:“不会的。”
谢子京耸耸肩:“谁知道呢?只有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秦戈:“……这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有人告诉他的?”
谢子京转头看秦戈,眼神有些诧异。沉默片刻之后他笑了:“好吧,我不知道。但我听到了一些声音……不是我自己的声音。那些声音就是这样说的……你有罪,你是负罪生活的人,你从灾难和恶中诞生,所以你也只能享用灾难和恶。不要跟人随便交谈,不能过得太高兴,你要时刻记住自己是残缺的,恶心的,不正常的。”
“……你信我吗?”秦戈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我信你。”年少的谢子京说,“因为他很信你。”
自我意识和本体的割裂很严重,秦戈知道这必定是因为两者长期得不到足够有效的沟通。谢子京的“海域”不是令人愉快的海域,所以他宁可躲在那处小房间里咀嚼与秦戈少得可怜的往日回忆,在卢青来的暗示中为虚像一点点添砖加瓦,也不愿意离开房间进入外部,与自我意识交谈。
秦戈拉着18岁的谢子京的手。他很强壮,但也很青涩。正处于少年和青年过渡期的声音与躯体,本应充满蓬勃的生命力。
最能毁灭一个人人格的是什么?卢青来这样问过他。
秦戈现在才知道,卢青来实践过了,所以他知道答案。
那经历了无数挫折、肯定,用漫长岁月中的失败与成就来构筑的人格,它不能承受的是对本源的攻击,是接连不断、摧毁自身的否定。
你是不好的。你注定会失败。你总和别人不一样。你完全不正常。你很恶心。没有人爱你。你怎么可能被人喜欢呢?你这么糟糕,你这么丑陋,这么不堪。
立在地面的双脚会逐渐虚软。最终倒地。
“谢谢你接过了我的花。”秦戈看着谢子京说。
卢青来是在这个海域里对谢子京的自我意识施加否定的。
“你在技能大赛上的表现太好了,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敬仰你,他们都说高中哨兵组的冠军又帅又厉害,以后一定是了不起的人物。”
秦戈心想,毁灭一个“海域”和重建一个“海域”各需要多少时间,或许没人说得清楚。但他和谢子京之间还有漫长的几十年,他可以无数次地、一遍又一遍地,为自己的爱侣重复上亿次真心话。
“西部办事处厉害的人物很多,不是人人都可以连续几年成为最优秀代表的。”秦戈低声说,“你很棒,谢子京。你的狮子也很棒,它是我见过的所有精神体之中最厉害,也最威猛的。”
少年模样的谢子京怔怔看着他。“海域”的气流在变化,雨点越来越急促了。
“你和别人不一样,那太好了。”秦戈说,“我喜欢的就是不一样的谢子京。”
整片废墟忽然震动起来,地面的积水不断扑腾冒泡,18岁的谢子京眼圈泛红,紧紧地抱着秦戈的肩膀。他一声不吭,但是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海域”的震动越来越激烈,是谢子京的情绪产生了极大波动,秦戈无法继续停留。在消失的前一刻,他看到少年谢子京凝望着自己,露出了如同当日在技能大赛上接过自己那束花时,一样的开心笑容。
秦戈头昏脑涨,但不适的反应已经比之前轻了许多。谢子京捂着眼睛蜷缩在地上,背对着他。
“……谢子京?”
谢子京没有应他,只是摇摇头。
“不舒服?”秦戈自己也有些不适,连忙又推了推他,“去床上躺一会儿吧。”
“不去。”谢子京哽着声音说,“你在我‘海域’里讲了什么啊……”
秦戈恍然大悟。他躺在谢子京背后,抱着他的腰,贴近他的身体,小声问:“哭了?”
谢子京:“没有。”
秦戈:“那你捂眼睛?”
谢子京:“有沙子。”
秦戈:“谢子京,我难受。”
片刻后,谢子京转过身把他抱在怀里,埋头在他肩膀上,吸了吸鼻子。秦戈听到了他的心跳和呼吸,急促有力。
“我说的是真心话。”他笑了,“你不喜欢吗?”
“……不是喜欢不喜欢。”谢子京低声说,“你面对面跟我讲就行,为什么要在‘海域’里说。”
秦戈不吭声,谢子京又说:“我控制不住自己。太高兴了,可是又难过……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