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新御书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2页

      有什么会比蹲坑时抽出最后一截纸更窒息的场面吗?
    有。
    那就是出来以后,看到一个裸男。
    其实付鲸梦平时很斯文,戴个银色细边框的眼镜,挺矜贵的一个人,父亲做珠宝生意,母亲是大学教授,管教也严,他平常不怎么说脏话的。但此情此景此人,他没忍住。
    付鲸梦第一反应是,这个年轻的男孩子在公共厕所的隔间里跟小情人脱了衣服云雨。
    他下意识抻头瞧了瞧隔间里面,空无一人。
    男孩好像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迎着付鲸梦的眼光抻了抻赤裸的身子,那身体散发着朦胧的光晕:“我没捡到合适的衣服。”
    付鲸梦觉得口舌干涩,艰难追问:“你家里人呢?”
    那男孩摇头。
    智商低下的流浪儿童?
    付鲸梦心软了,回过神想起水还开着,连忙拧紧关掉。
    哗啦啦的水声消失了,厕所里变得过分静谧。
    付鲸梦一时觉得自己在一场梦里,好像很不真实。那个男孩试探着朝他走了一步,付鲸梦忍不住啧了一声,他觉得干干净净的一个男孩子踏在这地上,脏了。
    男孩立刻站住了,很乖巧的样子,两只脚上下搓着,像是在等他发话。
    “你别动了。我回去给你拿一套衣服。”付鲸梦推着男孩精致的肩胛骨将他藏进隔间里,“我家很近,很快回来,你别这样乱跑。”
    他也不是没想过立刻报警,但总归要让这个孩子先把衣服穿上。
    一个人总要有些体面和尊严,更何况,他长得还那么好看。
    珍珠蒙尘,总归是令人不忍的。
    付鲸梦带着一身衣服鞋子风尘仆仆跑回公厕的时候,月亮刚爬上来,秋日的夜晚凉意渐深,他穿着风衣都觉得并不暖和,他很担心他。
    有人刚从厕所出来,蛮奇怪地看了手上大包小包的付鲸梦一眼。
    他照直进了厕所,待那人走远了,他拍拍紧闭的隔间门。
    “你还在吗?”
    敲了两声,没有回音,就在他以为男孩出了什么事的时候,隔间门开了。
    男孩睡眼惺忪地好像刚刚窝在马桶盖上眯了一觉,眼尾有点泛红,额上的红印从碎发下露出一点来,像是条不慎滑走的金鱼。
    他将衣服递进去:“你先把衣服裤子穿上。”
    男孩乖乖穿上了,套头卫衣搅扰地头发乱蓬蓬的。付鲸梦没忍住,抚平了他高高翘起的呆毛。
    “然后我们再去洗脚。”付鲸梦就像在哄一个小孩子,把大象放进冰箱需要几步——
    第一步打开冰箱。
    第二步把大象放进去。
    第三步……
    男孩没有理他,径直走到涮洗拖把的地方,把脚冲干净,又用纸巾擦干,俯下身将付鲸梦递过来的运动鞋穿上,干净利落地将鞋带系上一个蝴蝶结。
    待他站起身,一身白色的连帽卫衣和一条牛仔裤,一双运动鞋,虽然付鲸梦的衣服他穿起来有一点点大了,但还是好看得不像话。付鲸梦突然觉得他一点也不像一个智障儿童。
    “你几岁了?”付鲸梦问。
    那男孩数了数手指,仿佛算了一笔大帐,最后说道:“大约该是19岁。”
    倒是成年了,付鲸梦松了口气,就是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现在看起来暖和多了。”他又问,“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男孩又摇头。付鲸梦想,既然已经成年了,又没有家人,警察来了估计也很难办。这么大的男孩子,自己总有去处吧。
    他如此想到。毕竟他自己也是自顾不暇了。
    “那你……”付鲸梦刚想说“你从哪来回哪去,江湖再见,就此别过”,男孩先开口了。
    他将手揣进腰间的口袋里,像是一只嚼着树叶的树袋熊,歪着脑袋天真地看着他。
    “我给你递纸了,你得带我回家。”
    “……”
    付鲸梦有点被他的幼稚威胁到,扶了扶眼镜,有些无奈:“好吧,那你家在哪?”
    “是回你家。”男孩笑了起来,“我没有家。”
    谨以此书献给Hanny、阿毛、擎天柱、颂和碳酸诗,献给一切追而不及的人,求而不得的爱,得到过又失去了的生活梦想。愿我们,都能像小猫咪一样一往无前,像付鲸梦一样得偿所愿。
    第2章 哥哥
    ====================
    他眉眼弯弯,笑起来像一颗软糖。有很多颜色的那种。
    付鲸梦没想到一个笑容的冲击力竟有如此之大,他有点乱,他想,姑且让他在我那将就一夜吧。
    月亮被乌云压住了,夜风潮湿得很,天空正在积蓄雨水,沿着河道有很多低飞的蜻蜓。
    男孩很感兴趣,伸出手去抓他们,他总是能精准地抓到它们的翅膀,再将它们放走。付鲸梦知道在一些小村庄,孩子们是很擅长同昆虫玩耍的。
    他看了他一会,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刚放飞了一只蜻蜓,眸子里有细碎的笑意:“年念,过年的年,思念的念。”
    “我叫付鲸梦。”
    年念似乎对这个名字不是很感兴趣,过了好一会他问:“哥哥,哪个是你家?”
    付鲸梦有点儿为难,被叫名字是萍水相逢,被叫哥哥,就变成了一种责任。他抬起扛着重任的臂膀,遥遥指向路尽头一栋亮着灯的小平房,那是他外公外婆留下来的老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