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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满没吭声,老五走到了屋外,弯腰在房门前放下那束野花,抬头看了筱满一眼,说:那我就不打扰你怀旧了,我先走了啊。
他便转身,快步走远,翻墙出了院子。
筱满默默坐着,默默抽完了手里的烟,重新拿起手电筒,查看起了这间土房子。
房里有个土灶,土灶后头有个碗橱,蓝色的漆掉了不少。灶台上和那橱柜里就只有一些筷子和勺子。
他又回到了卧室,拉开那简易衣橱看了看,里面只有几条款式暴露的连衣裙。卧室里辟了个用作卫生间的地方,没设门,铺了瓷砖地,方寸之地,安了个抽水马桶,放了个洗手台,就不剩多少空间了。靠近马桶的那面墙上有一个挂花洒的钩子,钩子下面半米有余的地方有个水龙头。水龙头下面的地上有个拳头大小的排水孔。
洗手台的台面上除了一圈圆圆的水渍,什么都没有。
筱满摸着浴室的墙壁,仔细地照着每一寸,这么绕着浴室走了一圈,他跪在了地上,照着地上的每一寸。
浴室里,只有那正对着马桶的一面墙壁上,在距离地面两个手掌的地方有一块明显的血污。
筱满想了想,坐在了地上,靠着那有血污的墙壁往后躺去,他不时往身后看,尽量让后脑勺对着那血污。他的后脑勺完全盖住了那血污时,他发现自己成了个歪着脑袋靠在墙上,躺在地上的姿势。
他的右手碰到了马桶底座,地上的排水孔离他右侧身体不远。一股臭味弥漫上来。
筱满嘀咕了句:小琴多高啊?
他便缩起了脖子和手脚,这下,他的脖子恰好凑在了那排水孔边上。他就这么躺着,看着天花板,又看了看门的方向。他能看到卧室里的木板床,还能看到那扇小窗。
黄果子村异常的安静。排水孔里的气味实在太难闻了,筱满胃里一酸,爬起来抱着马桶就吐。吐出来都是发黄的胆汁,吐到后来就只是干呕,筱满点了根烟,香烟烧起来,烟味勉强盖住了排水孔里的异味,他缓了会儿,揉着肚子起身,走出了土房子,关上了门,翻出了64号。
他的手机没电了,黄果子村里一个人影都见不着,他就沿着村路走上了盘山公路,试着拦了几次车都没拦住,他只好继续徒步往青市方向去,走得累了就坐在护栏上歇会儿,这么一路走走停停,也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远,行到了一处上坡路段,站在高处能俯瞰到整座青市时,一辆轿车按了按喇叭,停在了他边上。
司机放下车窗说:去哪里啊?市区一百二,一口价。
开放区海蓝大道的杰妮首饰加工厂,筱满瞅着车上的一根手机充电线,问道:能借充一下手机吗?钱都在手机里。
第八章 筱满(下)
司机闻言,比了个六:去开放区一百六,一口价。
筱满上了车,瞥了眼挂在后视镜下面的佛牌和一串檀木佛珠,一扣上安全带就抽抽噎噎着哭诉了起来:大哥,要不是碰上你,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下午我接到警察的电话,说我弟跳窗摔死了,才三楼,你说从三楼跳下去能摔死人吗?就是这么不幸,就是这么不巧,脑袋着地,人没了。我弟是去酒店开房,遇到警察扫黄,他还没成年,十四岁,才上高中,我还没告诉我妈,我得怎么和她开口啊?他那小女朋友,就是和他开房的那个女孩儿,我去派出所的时候,她人被扣着,她和警察说,她怀孕了,不能抓她去坐牢,他妈的,开房又不用去坐牢,我说,你说自己怀孕是不是骗人的,她说,哥,真不骗你,是真的,我想把孩子生下来,我说,你生下来谁养?她说,这可是你弟的骨肉,他人死了,这孩子你们不要吗?你不养吗?你们家不养吗?
司机听得一愣一愣的,讷讷地接了话茬:小丫头说得也在理,你弟人都没了,这孩子还是生下来吧?
筱满捂住脸,痛哭流涕:我拿什么养啊!我爸走得早,我妈打从我爸走了之后,精神就不怎么好,老家没那个条件,我就把她接了过来,在红枫住了十几年了,一个月医药费加上看护费得三千!生下来是男是女,不都得花钱?
那女孩儿的爸妈是个什么意思啊?
我这不就是晚上怎么也睡不着,从家里出来,想着去她爸妈那儿打探个口风吗?筱满指着脚上的拖鞋,您看,我穿个拖鞋就出来了,人也是稀里糊涂的,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就走到盘山公路上来了,要不是遇到大哥你唉筱满还捂着脸,声音发闷,我也就一打工的,为了省钱,住在农村的土屋子里,和八个人一块儿合租,我本来想我把我弟接来青市,他来大城市读书,开开眼界,见见市面,考个青市的大学,回头出路肯定比我好
司机说:你给手机充会儿电吧。
筱满应下,擦了擦脸,给手机插上了充电线,他想开机,还是开不起来。司机发出一声叹息,就说了:帅哥,你也不容易,在青市就没什么能帮衬的人?
筱满说:我女朋友知道了这事之后,就再没接过我电话了
他又试着开手机,这下开起来了,率先跳出来的就是两条手机号已充值50的短信。还有一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我是尹妙哉,筱神探,你手机停机啦?明天早上我没课,我去你那里找你吧,八点还是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