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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渐渐隐没,取而代之的是无垠的苍黄大地,灰色苍穹。
他朝虚空中缓缓一躬。
身上突然浮现无数黑色符文锁链,延伸出去,铺设了整个谜世界。横竖相织,名为规矩,原来世间一切,都在这横竖之间缓缓行走,或顺从,或偏离,或打破,或死去。
在规矩锁链的汇聚处,隐隐浮现出一颗玻璃球似的禁锢空间。
那澄澈剔透的球体上,攀满了游动的黑色符文,仿佛掉进邪恶虫潮的一颗露珠。
露珠之内,一棵擎天巨树,亭亭如盖,开满了浅粉的桃花,花瓣悠悠然然地飘落,落在一泓静水之上,微微打转。
水中是玉立的风荷,大多已经谢去,留下青翠可爱的莲蓬。
桃乙就坐在水边,捧着一卷书在读。
导演走近他,看到桃乙的手腕脚腕都拴着规矩锁链,锁链直扎进他的血肉,隐隐有血色光华顺着锁链游走。
桃乙面色冷淡,又翻了一页书。
导演脸上的得意神色,就不经意地去了些。
唉,谁叫他是桃乙呢?
他认命地叹,上来拱了拱手,“大人,您这是何苦。”
他又笑起来,“那个解谜的丫头,对大人真是情深义重---”
桃乙抬眼。
导演识相地拍了自己一下,“连小姐,连小姐,瞧我这张臭嘴。”
谄媚地像个奴才。
原本就是奴才。
他跟着桃乙多少载,好不容易讨了个恩典,被织进这个谜。
如果那些解谜人真能解开,他就解脱了。
但能看到桃乙倒霉,也不错。
桃乙低下头,看不清神色,“她让了你什么条件?”
导演笑嘻嘻,“她看懂了您的提示,拿不入戏要挟我。”
桃乙点点头。
又是这幅死样子,导演有时候恶意地想,如果桃乙能多坏坏规矩,多给解谜人一些提示,是不是他们解谜容易些,自己这些谜鬼也能快点解脱?
但也不行,规矩之上还有规矩。
在桃乙之上,有着一种混沌至高的存在,那是代表审判的一种力量,是所有规矩的源头,判定着解谜的结果。
导演不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但显然,那种力量强大无比。
而桃乙是谜世界的守护者,巡视四方,维护谜世界的正常运转,万千谜鬼受他钳制,但他自己,却也逃不过那种力量的束缚。
他们这些谜鬼就更别提了。
但当谜鬼被织进谜中,有了特定的身份权利,也可自行掌握一部分小世界的规矩。这是桃乙也需要尊重的事实。
像锣巷布庄的老妇,就掌握着布庄的一部分规矩。
不过谜鬼想要支配这部分规矩,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整个谜世界像一盘象棋,象能走田,却困于己方,马能走日,却不能蹩腿,大车固然厉害,但只要运用规矩,小卒也能一口吞食。
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你牵制我,我羁绊你,谁也不能真正随心所欲,相互制衡,留有余地,才是和平的相处之道。
现在导演是这个小世界的谜鬼之首,自然可以运用掌握的规矩,稍稍扭曲一下那至高存在的认知--让祂以为,桃乙的出戏,可以原谅。
他伸出胳膊,狠狠拉扯出一条规矩符文,在桃乙面前,崩断。
那是‘不能出戏’的规矩。
他的身形一下子虚弱了下来。
臃肿的身躯,萎缩在了地上。
桃乙揉了揉恢复自由的手,他脸色苍白,扶起了导演。
“规矩是束缚,但也能保护你神魂不散。这样做,值么?”
“明明可以不用来救我的,我相信连婴,她一定会解开谜团。”
桃乙有点无法理解导演的作为。
导演笑笑,“没办法,我可不敢冒险,您的谜太难解,这次的机会,又太难得。”
桃乙点点头,作为守护者,他必须编织最难的谜团,这是职责所在,也是和这个谜世界的约定。但私心里,他希望谜团能被解开,谜鬼能够超度自在。
他开始织谜时,从未想过要了解谜鬼。
不过是些游荡世间,迷惘可怜的生物,没有记忆,却纠结着自己还剩下一个谜。
他把他们当成棋子,任意编织,精巧无比,他以为这就是很好了。
直到连婴的出现,精灵古怪的丫头,竟和谜鬼们勾连一气,一鼓作气破了他的谜团。
她那时扬着得意的脸,眼下桃花痣鲜艳灼灼,笑道,“小乙哥哥,你编的谜团,没有情。”
情是什么?那东西会让谜团更难解么?
她猫儿似的,蹭坐在他的膝上,手指点点他的胸口,“情,就是让人变得不清楚的一种东西,让人觉得乱,却放不下。”
温软的唇,轻轻点一下他的唇角,他那时一下子呆住了,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就记得那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