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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呀?”
糕糕指着前面的宫殿,“爸爸的眼睛不是蓝色,头发也不是黄色。”
何惊年忍俊不禁,“那只是一种比较浪漫的说法而已。再说了,你爸爸他……”
糕糕追问:“爸爸怎么了?”
何惊年抱起女儿,亲亲她的脸蛋,说:“你爸爸是特别的人。”
糕糕笑眯眯,她最喜欢听爹地和爸爸互相夸奖的话。但平时都是爸爸夸爹地的多,爹地容易害羞,所以很少会夸爸爸。
“如果爸爸也和我们在一起就好了。”糕糕小手指绞来绞去,“还有史努比。”
何惊年摸摸她的小辫子,“走吧,我们去冬宫里面看看,里面有很多了不起的收藏。”
“爹地。”
“嗯?”
“等爸爸工作忙完了,我们再一起出来旅行好不好?”糕糕搂着何惊年脖子,大眼睛里都是亮闪闪的期待。
何惊年身形微顿,有些失神,直到糕糕又叫了她一声,才回过神来。
“好。”
冬宫内部拥有许多堪称艺术品的华美展厅,藏品极为丰富。据说如果想认认真真地全部看完,哪怕在每件展品前只停留一分钟,也需要花上十五年。
地接导游带着何惊年和糕糕去看的,自然都是那些必看的传世之作,像意大利著名画家丁托列托的《天堂》,建筑师梅利尼科夫用碧玉打造而成的巨大花瓶,古埃及祭司帕·迪·斯塔特的木乃伊等等。
参观完叶卡捷琳娜女皇命俄国工匠复制的拉斐尔为梵蒂冈教皇所绘制的长廊,导游说还有一件瑰宝级的藏品必须要去看,那就是黄金孔雀钟。
一只美丽的孔雀站在三米高的多叶橡树上,外面是巨大的金色鸟笼,就像一座美轮美奂的魔法花园。
糕糕摇着何惊年的手,很兴奋地说:“爹地,我想到了你给爸爸做的那把剑!”
何惊年一愣,“剑……啊,你说的是那柄翻书杖吧?”
“嗯!”
何惊年默默。
当初,那柄翻书杖被钱明全毁掉后,原辞声送给了他一套更极品的金绿宝石。他想修复完再给原辞声,结果因为这样的那样的原因,到现在还是没有修复好。
一想到原辞声,他就感觉自己又看见了原辞声。这些天他总是频繁地出现这样的错觉,在很多时刻,他能听见原辞声的声音,看见他的声音,像水中涟漪一晃而逝,徘徊在他身边的幽灵。
他甚至在来来往往的游客里,看见了原辞声的背影。笔直挺拔的肩膀,深栗色卷发用黑缎带高高束起,后颈白皙修长。他还是打扮得那么漂亮,多么精致繁复的修饰在他身上都不会过分。他站在的高高穹顶之下,仿佛要和这座古老华丽的宫殿融为一体。
何惊年喉咙一阵哽咽,酸热的气息上涌,胸口堵到一下子无法呼吸。明知道是自己的幻觉,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快步跟随上去,穿过熙攘往来的人群,想要抓住他。
前面的游客转过头,有点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失魂落魄的青年,“请问有什么事吗?”
何惊年往后退了退,窘迫地道歉:“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颤抖的细白手指,抬起又落下。
*
今天,地接导游安排何惊年和糕糕去的地方是苏兹达尔,一座美丽幽静的小镇。
近百年来,俄罗斯其他的城镇都现代化发展起来。而苏兹达尔拒绝通火车,交通的不便让它还保持着几世纪前的原貌,沉浸在过去时光的理想国里。
一行人从莫斯科北部汽车站坐汽车,足足坐了五六个小时,等到达苏兹达尔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暖金色的光芒洒满原野与山丘。
这里曾是俄罗斯民族的发源地——弗拉基米尔-苏兹达尔公国的首府和东正教的中心,至今还保存着许多教堂、修道院、钟楼等建筑古迹。
余晖在教堂顶上闪烁,蜿蜒曲折的河流慵懒地流过平缓地山岗,马蹄声和教堂的钟声轻轻传来,来到这里,就好像进入了童话世界。
在参观一座教堂的时候,何惊年在墙壁上发现了一个精美的银质镜框。他本以为不过这里的文物摆设而已,正要一眼晃过去的时候,心神却突然被摄住,整个人凝固了。
那个美得出奇的白俄贵族少女。
原辞声的曾外祖母。
虽然太过巧合,但对于美的人,何惊年自信绝对不会认错,哪怕只在旧照片上见过一次。
只是,这里为什么会有她的照片?
导演请了教堂管事的工作人员过来,一番询问后才得知,这张照片是三十多年前一位先生带到这儿的。
那位先生说,照片中的斯维特兰娜女士与他的叔叔是故交。他叔叔早年因为历史原因,身体受了很大的伤害,一直饱受所以很早就离世了。老人临终前的遗愿,就是把他和斯维特兰娜的照片,放在一个干净清静、没有纷争、连时间都能停止流动的地方。
让他们饱受颠沛流离之苦的灵魂得以安息。
再没有任何人能把他们从美梦中吵醒。
导游翻译着教堂执事的话,问何惊年说:“难道您知道斯维特兰娜女士吗?”
何惊年摇了摇头。他只是被披戴过她留下的头纱,簌簌轻纱如白雪飘扬,落了他满身。
“她太美了,我情不自禁被她吸引。尤其是……那双眼睛。”何惊年道,“谢谢您告诉我这个故事,我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