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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以前是把小时候的他当成不容触碰的美梦,也一度为幻想与现实的差别而失望。但这些都已经不要紧,从始至终,自己爱的只有他。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这辈子就注定不可能再爱上别人。
可是,现在好像来不及说这些话了。
何惊年瞪着通红的眼睛,虹膜上倒映出的,是医生护士焦急地推着另一辆急救推车,向着和自己相反的方向而去。
之后那些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每天都在巨大的恐惧里煎熬。他要去看原辞声,但是不行。医生说原辞声刚做完手术,目前情况还不是很稳定,人也一直昏迷未醒,为了保证重症监护病房的监护环境,不建议家属前去探望。
何惊年忍住了,却开始整宿整宿地做噩梦,醒过来不知道身在哪里,总觉得自己仍在被绑架那天。
原辞声浑身是血地抱着自己,自己动弹不得,救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不停地流血,呼吸一点一点微弱下去。
终于,医生在今天通知何惊年,原辞声情况开始好转,他可以去探视病人了。
何惊年换隔离衣地时候,不停地大喘气,缺氧一样。他拼命给自己做思想准备,告诉自己别慌,别怕。可是真看到原辞声的时候,他还是没能忍住眼泪。
原辞声躺在病床上,苍白无比,脆弱得仿佛碰一下就会支离破碎。
何惊年捂住嘴,心痛到窒息。
医生在旁边劝他不要多想,他们一定会尽全力救治的,但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原辞声一直神志昏沉,插着氧气管,手背上吊着针,胸口贴了好几块电极贴,连接着身旁一台台滴滴叫的仪器。
何惊年慢慢走过去,腿都在抖,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原辞声当然是没有回应的。他双目紧闭,睫毛透出浓重的阴影,落在惨白透青的皮肤上。
何惊年看了一眼就再也受不了了,只觉得天旋地转,扶着墙蹲了下去。
又煎熬了一个多礼拜,原辞声终于恢复了意识,从重症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
何惊年进去,看见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半靠在床边。
两人对上的刹那,不约而同愣忪了几秒。
何惊年走近几步,想问问他好点了没有,是不是还很疼。可话到嘴边,涌出的却是哽咽。
浑身像一下子被抽离了力气,他趴在病床边哭了起来。
原辞声想安慰他,一动就牵动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你不许动!”何惊年被他吓得不轻,“要什么就告诉我。”
原辞声看着他,很久才说了见到他后的第一句话:“你瘦了很多。”
他的嗓音变得砂纸般粗糙,短短几个字,气喘了好几声。
何惊年才止住了眼泪,又想哭了。
“别哭。”原辞声牵动了一下嘴角,“你看我,死不了。”
何惊年狠狠吸了一下鼻涕,想抽他一个大嘴巴。
“不准说那个字。”
原辞声点头,“好,不说。”
到了喂食时间,何惊年起身,去盛给他煲的鲫鱼汤。原辞声现在只能吃一些流质食物,汤汤水水的那种。
“没有放香菜,姜也都捞干净了。”
原辞声皱眉,恹恹的。
何惊年知道他的秉性,生病的时候总是要作一作的,就耐心地哄他。原辞声还是很好哄的,三言两语就肯听话。
喂他喝完汤,何惊年准备把餐具拿出去洗一下。背后原辞声很微弱地叫了他一声。
何惊年一下子紧张起来,“哪里不舒服吗?我马上去叫医生。”
原辞声摇摇头,“不想你走。”
“我就去洗个东西。”
原辞声定定地望着他,湿.漉.漉的怕被抛弃的眼神。
何惊年折了回来。
原辞声还是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何惊年问他:“我想对我说什么?”
原辞声犹豫了一下,用很轻弱地声音说:“你还会不会走了?”
“走……去哪里啊?”何惊年低下头,“还是说,你希望我呆在哪里?”
原辞声动了动手指,朝他摊开手掌。
“我想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要去。”
何惊年轻轻把手指放上去,“嗯。”
他想起那天在苏兹达尔,老人对他们说过的话。
——珍惜现在拥有的吧,在生离死别面前,你会发现一切都微不足道。
*
又过了半个多月,原辞声身体恢复了大半,这会儿正精神抖擞地在病房里开视频会议。
“我想你并没有听懂我说的话。我要的是一份百分百可执行且能保证销售额增长率大于上一季的计划书。你现在给我的是什么?”他往后一靠,“你的辞职申请吗?”
“……”何惊年看着他,心想这哪里像一个挨了刀子又动了场大手术的伤员,活脱脱法海在世啊。
结束了会议,原辞声突然变得虚弱,半倚在沙发上,幽幽地望过来。
何惊年再给他削苹果,“等一下,马上好了。”
原辞声问:“是小兔子吗?”
何惊年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是啊。”
这个人现在比以前还要矫情做作,非得吃削成小兔子形状的苹果,还要一块块喂到他嘴里,不然就哼唧个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