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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尔新婚 第62节

      烦。
    真烦。
    窗外雨声忽地重了起来,姜峥抬眼望向俞嫣的后颈。知道现在凑过去,许是又要讨嫌。他的视线落在俞嫣落在枕上的青丝,便轻轻挑起了一缕,慢悠悠地缠在指上。
    乌丝皓指,纠葛相缠。
    雨幕涟涟,长空俯压,郁郁沉沉。
    燕嘉泽撑着一把竹伞,立在雨中,隔着雨幕看向对面的萨其拉。
    萨其拉晚宴喝了不少酒,纵使雨水潮湿,也遮不去他身上的一身酒味儿。
    “一个只有荣华没有实权的小郡主,一个五品小官。你的心上人堂堂公主,应该不难令这二人和离吧?”萨其拉打了个酒嗝,“实话和你说,我娶不娶怀荔无关紧要,别的公主跟本王回草原也可以。不过既然已经向你们皇帝请了婚,本王轻易不能改口。若想和你的心上人双宿双飞,只有你们这边想想路子。”
    他再往前迈一步,逼近燕嘉泽,带着笑意的语气里亦噙着张狂:“我们草原人都是糙人,可不懂你们中原人怜香惜玉的那一套。父子、兄弟共妻也是常事。你那个娇贵的小公主能活多久,就看她自己的忍耐力了。”
    萨其拉哈哈大笑了几声,带着他的十几个草原勇士转身离去。
    身边的心腹皱着眉,用温塔话劝了几句。
    萨其拉不甚在意,甚至故意用中原话说给燕嘉泽听。他说:“怕什么?中原皇帝都是些主和的窝囊废。连有了婚约的公主都能许给本王,忌惮本王至此,还有何顾虑?”
    萨其拉一行人逐渐走远,风雨中仍回响着他最后猖狂的笑声。
    萨其拉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雨幕中,燕嘉泽还是立在原地,没有动。
    良久,他才终于有了反应,举着伞的手慢慢放下,竹伞落了地,任大雨浇满身。待连骨血似乎也被雨水浇透,他才转身回家去。
    他刚回家,就在前厅遇到兄长。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外面还下着雨。瞧瞧,都淋湿了。”兄长询问。
    燕嘉泽微笑着,说:“和几个同窗小聚,回来得晚了些。只淋湿了外衣,不碍事。”
    兄长点头,和善道:“早些歇息,记得喝碗驱寒药,免得染风寒。”
    燕嘉泽微笑着称是,回了房。
    后来小厮送来了驱寒药,他面无表情地将驱寒药倒进盆栽。他望着郁葱的松景,陷入沉思。
    如果他要带怀荔走,必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至少……不能连累家人。那么,他应该从现在开始生病。提前给自己一个死去的铺垫。
    当然,若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会提前告知家人,不会让他们以为他真的病故。
    若他不能尽孝……燕嘉泽有些庆幸,庆幸他有兄长,也有乖巧的妹妹。
    宫中,怀荔躺在床榻上,听着窗外的雨声辗转反侧。她在锦被里蜷缩起来,怀中紧抱着枕头。
    若真的不能让父皇收回成命,她真的要跟燕嘉泽私奔吗?她有些彷徨,担忧这样是害了他。谁会愿意舍得远离父母,又舍去触手可得的锦绣前程?
    怀荔又翻了个身,目光空洞地望着床榻顶端的幔帐。
    她又忍不住想,如果自己真的逃婚了,那会不会影响父皇的主和?会真的打仗吗?还是会让别的公主顶替她?她也不愿怀湘遭这个难。
    公主的身份,懵懂地成了一种枷锁。她单纯地在深宫长大,怎么就忽然有一天要背负起和亲的责任了?她还没有准备好这一切。她如今细想过去所谓的磕磕绊绊不愉快,竟都成了蜜罐生活里的调剂。
    凌乱的雨点子落在她的心上,让她的心也跟着乱了个一塌糊涂。
    翌日,俞嫣迷糊睡醒睁开眼睛,便从两扇床幔之间的空隙,看见背对着她穿衣的姜峥。
    她看了一会儿他的腰身,突然说:“一大早就要出门,又是去招待温塔人吧。”
    姜峥整理衣襟的手一顿,他转过身,温声询问:“醒了?”
    俞嫣在心里回了个——废话。
    姜峥朝床榻走来,抬手略掀床幔,含笑望向俞嫣,问:“还在生气?”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俞嫣轻哼了一声。
    姜峥不语,含笑望着她。
    俞嫣皱皱眉,不太高兴地反驳:“我本来就没有生气。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啊!你早就跟我说过温塔公主心怀不轨的事情,我还能怎么生气呢?”
    俞嫣说着说着,倒是真把自己劝住了。是啊,她有什么可生气的?他遭坏人惦记,又不是他的错。
    俞嫣气势顿时一矮,忽然觉得自己生气生得莫名其妙。她歪着头,胡乱抓了下自己的头发。
    “好。酿酿没生气。既然醒了那就起来陪我吃早膳。”姜峥弯腰,去掀她身上的被子,想将她从被窝里拉出来。
    锦被掀开,露出俞嫣的上半身。睡梦中,她的寝衣衣摆向一侧翻去,露出一小截柔白的肚子。肚脐刚好半藏在衣襟下,若隐若现。
    姜峥看了一眼,视线移开,再重新落回去。他伸手,手掌覆盖在俞嫣露在外面的那一小块皎白的肚子上。
    “别着凉。”姜峥缓声说着,覆在俞嫣肚子上的手却贴着她的身,朝一侧滑去,在她的腰侧轻捏了一下。
    俞嫣有一点觉得痒,忍不住身子朝一侧躲,喃声:“你干什么呀?”
    “抱酿酿起来。”
    姜峥说着在床榻边坐下,然后握住俞嫣的细腰,将人抱起来,掌下娇身一下子柔软撞进他的怀里。
    俞嫣将手抵在姜峥的胸口,姜峥便擒了她的手,轻轻去吻一下她的指尖。他将俞嫣拥在怀,握在她腰侧的手沿着掌下细肌缓缓上移,轻轻抚着她的脊背,带着几分哄人的意味。他温柔道:“事情都会解决。我管不了别人的想法,可我的身和心却永远只会有酿酿一个。”
    俞嫣在他怀里将脸偏到一侧,小声说:“你总是很会哄人。”
    其实她想说姜峥总是会说些让人脸红心甜的情话。
    “如果酿酿被哄到了,也只是因为青序的真话。”他轻轻再咬一下俞嫣的指尖,然后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让她的手心去听他的心跳。
    “我不陪你用早膳,我还要睡。”俞嫣抵在姜峥心口的手去推他,又顺势继续躺回去。
    姜峥由着她躺下去,抚在她后脊的手却并没有离开,让她的后身实实落在他的掌中。
    刚睡醒的俞嫣,青丝凌乱,平日里明澈的眸子微睁,显出几分迷离的韵致。
    姜峥陪着她躺回床榻,连靴子也褪去。
    俞嫣想问他不急着出门了吗?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肚子上微凉的触觉让她不由自主缩了缩肚皮。
    姜峥做了刚刚就想做的事情——她盈白纤细的腰身尝起来一定也是香的。他撑在俞嫣后脊的手掌缓缓前移,挪到她身前。俞嫣偏过脸,望着仍余晃的床幔流苏。当姜峥埋首在酥山雪峦间,又要去解她的腰带时,俞嫣才小声问:“青序,你不急着出门了吗?”
    姜峥解绸带的动作停下来。他埋在酥山间深深吸了口气。
    确实,时间不太够。
    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好一会儿没动,然后才抬起头,捧起俞嫣的脸,去细细地与她亲吻。
    不是晚上,白发的日光从窗纱漏进来,从两扇床幔的缝隙照进床幔里的两个人。床榻上的两个人已经结束了绵长的慢吻,衣衫散乱地静静相拥,黏息相绕。
    姜峥合着眼,细嗅身侧俞嫣身上的清甜气息。
    有那么一个瞬间,姜峥有一点恍惚。他扮演温柔扮演体贴扮演情意绵绵,有没有换来妻子十分的喜欢尚是未知数,却隐约觉得自己沉迷已不止三分。
    姜峥生平第一次迟到,还是连早膳也没用匆匆出门的情况下。
    姜远等在府门前。
    就连府中的五郎姜崎也已经到了。
    “怎么迟了?身体不舒服?”姜远询问。
    姜五郎姜崎呵呵笑了两声:“六弟新婚燕尔,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姜峥瞥了五哥一眼,沉默不说话地上了马车。
    姜嵘屁颠屁颠跟着登上马车,靠近姜峥低声说:“哥,你给我的那本书真的有用!我和宋臻已经好几天没吵架了!”
    姜嵘亮着一双眼睛,非常高兴。
    姜峥继续沉默。
    他敛了眉眼,反思最近的行为是不是有些失了分寸。实在是不该在一个女人身上花这么多心思,纵使是自己的妻子。
    他一点都不想成为姜崎、姜嵘之流。
    不行,他得冷着俞嫣一阵。
    俞嫣在姜峥走了之后,又睡了一会儿才起身。她看着散乱的衣衫和床褥,揉了揉头发,唇角不由自主地轻翘。
    窃蓝在门外问她醒了没有,她赶忙收起思绪。唤窃蓝进来之前先自己胡乱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床铺。
    要脸。
    待窃蓝进来,俞嫣已经端正地坐在床边,毫无刚睡醒的模样。
    窃蓝抿嘴偷笑,道:“小郡主再不起,又要被表姑娘堵在被窝里啦。”
    俞嫣“呀”了一声,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约了表姐谢绮山,帮她参谋如何弄一个小花圃出来。
    小时候懒床,没少干过被表姐堵被窝的事情。如今长大了,可不能再如此。俞嫣赶忙起身去梳洗,然后用早膳。
    吃东西的时候,俞嫣忽然想起姜峥。
    他今早出门之前没吃东西,他又不喜欢吃外面的食物,是要饿肚子的。而且会不会又导致他肠胃不舒服?
    俞嫣轻轻蹙了眉,入口的甜枣莲子羹也不甜了。
    “不好吃吗?吃刚蒸好的蛋羹吧。”窃蓝将一碗嫩黄颤晃的蛋羹摆在俞嫣面前。
    俞嫣的视线落过来,莫名想起那天晚上和姜峥一起在厨房里吃炙肉时,他也给她蒸了一碗蛋羹。
    她捏着小勺子,在柔嫩的蛋羹里扎来扎去,在心里琢磨着以后早上再也不跟青序胡闹了。他出门晚了耽误事倒也没那么要紧,可是他不吃东西会不舒服的。
    俞嫣起得晚,简单吃过早膳没多久,谢绮山便到了。
    俞嫣拉着她去了屋外,仔细跟表姐说她的想法,想弄一个怎样的花圃。谢绮山随她母亲自小就喜欢些花花草草。而俞嫣以前不关心这些,很多东西要向表姐讨教。
    谢绮山含笑柔声问:“酿酿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俞嫣笑笑,随口说:“打发时间呗。”
    其实……
    俞嫣很喜欢闲暇时和姜峥一起挤在窗下软塌上读书的时光,那是她与姜峥成婚之后最惬意的相处方式。
    偶尔有风从支摘窗吹进来,吹动他赠她的风铃轻响。若清风亦能带来些花草的芬芳,缱绻的时光就会再多几分诗词歌赋里的浪漫,满足她不可言说的、潋滟的春心。
    第74章
    整个上午, 俞嫣都和表姐谢绮山研究着窗外的花圃。她原先有好些主意,比如种上四季不同时节的花,这样就可以一年四时皆有芬芳;比如种上高低不同颜色不同的花, 为此她还提出了几种喜欢的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