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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见到的飞禽走兽,他们修炼是要从普通的兽类修成人形,再寻机缘脱离凡骨成仙。”刑应烛近乎平淡地说:“但妖兽不是,他们生来就是妖,血脉中就带着能量,既不用费心修炼以开灵智,也不屑于修成人身。”
“我懂了。”盛钊说:“前者属于靠自身努力实现阶级跨越,后者是出身就在阶层上——只是他们的认知里‘人’不算是顶级阶层而已。”
“对。”刑应烛说。
刑应烛发现,盛钊自诩的所谓“唯物主义者”在他那就像是个口号,说扔就能扔的。他也不知道该说盛钊接受能力好,还是说他缺根神经,他对这些玄学之类的事情倒是一点就通,接受得也顺理成章,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之前刑应烛就发现过,盛钊这个人身上似乎有些微妙的气质,让他天生能吸引妖之类存在,所以公寓楼里上到他自己,下到刁乐语那小貂崽子,都对他接受度相当良好。
——或许是该找找原因,刑应烛想。
这些天来,他想起盛钊就心思活络,免不得多琢磨琢磨,他到底是不是跟自己的机缘有关系。
若是的话……刑应烛想,若是,那在他找到自己的东西前,别人是甭想把盛钊抢走了。
“可惜了。”盛钊叹了口气,说道:“我当时应该把消息发出去的,起码能给张开胜的老婆孩子缩小点搜索范畴。”
“说了也没用。”刑应烛仿佛一个心硬如铁的冷血美人,毫不留情地泼他冷水:“就算她们去了,也找不到张开胜。”
“也不一定吧。”盛钊试图挣扎一二:“老板,你可能不知道,现在有种东西叫天眼系统——”
“因为他已经死了。”刑应烛说。
刑应烛的声音很认真,像是只说了一件显而易见的事实。
盛钊:“……”
盛钊张了张口,像是被人从天灵感按下了静音键,登时就没声了。
他只觉得自己后背莫名窜起一阵凉风,整个人狠狠地打了个颤,一瞬间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眼睛,黑暗里藏满了人似的。
再开口时,盛钊的声音已然有些发颤了。
“老板——”盛钊蹭着脚步往他身边挪了挪,颤巍巍地说道:“你别吓我,我胆儿小。”
刑应烛瞥了他一眼,大约是怕盛钊再吓晕过去耽误行程,于是大发慈悲地改了口。
“临床死亡。”刑应烛说:“当然,离生物学死亡可能还剩一口气。”
盛钊骤然大松了一口气。
对他来说,“人还剩一口气却能活蹦乱跳”和“这人已经死了”之间有着天差地别。前者他还能自我欺骗一下,说服自己那是某种玄学手段,后者可是实打实的恐怖故事,这可是有本质性区别的。
其实盛钊心里还有许多话想问,比如那条龙的来历,张开胜还能不能救之类的。但经此这么一遭,盛钊是不敢再开口跟刑应烛搭话了。他倒不怕刑应烛挖苦他,却怕刑应烛一本正经地跟他讲鬼故事吓唬他。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荒郊野岭里,万一他真昏了,刑应烛百分之八百不会纡尊降贵地拖他走。
到时候万一刑应烛耐心告罄扔下他一走了之——盛钊只想想那个场面就觉得瘆得慌,不由得搓了搓胳膊,闭上嘴,安心地跟在刑应烛身边,活像是个点了自动跟随的跟宠。
他暗自打定了主意,心说再有什么想问也得忍着,忍到回了公寓楼,在大白天裹着个毯子再去找刑应烛问。
刑应烛虽然奇怪他怎么突然变成了个锯嘴的葫芦,但耳根子好歹清净了,于是心满意足地瞥了他一眼,鼓励了一下他的识趣。
盛钊被他这一眼看得满头雾水,心说刑应烛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自得他的博学多才吗?
盛钊想了想,心说有可能,从方才他那两个专业的用词来看,就不像是能出自千年老妖怪之口的。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丝毫没发现他对刑应烛的看法已经进入了一个误区——他似乎把刑应烛当成了几千年没在人间待过的老古董,压根儿忘了三天之前这人还在家里嘬着红豆椰果奶绿看午间新闻六十分。
于是盛钊看了看刑应烛的表情,揣摩着他的心思,试探地夸了刑应烛两句。
“老板……博古通今,学贯中西?”盛钊说。
刑应烛:“???”
他虽然不知道盛钊为什么突然夸他,但大约妖和人某种意义上也差不了多少,当然是听好话更高兴,于是想了想,还是毫不吝啬地丢给了盛钊一个赞许的眼神。
盛钊精神一震,平生头一次觉得自己摸到了刑应烛的心思,不由得大受鼓舞,再接再厉。
“可真是学识渊博,学富五车啊!”盛钊道。
刑应烛:“……”
他夸得真心实意,慷慨激昂,活像是身在中小学生诗朗诵比赛现场,饶是刑应烛这样不在乎礼义廉耻的老妖怪,也觉得有点过了。
“可以了。”刑应烛说:“再夸就假了。”
盛钊自觉将他哄高兴了,提着的心放下了一点,心说这下他应该不会一个心气儿不顺就把自己抛尸荒野了。
他俩人鸡同鸭讲,居然也说到了一起去,画面出奇地和谐,以至于整个后半程路段都异常和平。
不过据盛钊观察,刑应烛应该是非必要情况下不能动用他的玄学能力——因为整个后半夜,他都带着盛钊执着地靠11路行进,一点用术法作弊的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