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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端萦绕着浓浓的药味,刑应烛裸着上身,绷带蹭在盛钊的侧脸上,有些微微的痒。
刑应烛明白盛钊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话题,连饮月的事儿或多或少对他造成了一点影响,以至于他现在就开始提前不安——既不安以后的分离,也不安他和刑应烛之间相差的漫长岁月。
刑应烛捋了一下盛钊的头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盛钊原本还以为自己忍得很好,结果刑应烛就是这么拍了拍他,他就莫名地觉得心里原本有一分的委屈被放大成了一百分。他眨了眨眼睛,眼圈当时就红了,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洇进刑应烛的纱布里,很快被他自己抹去了。
在连饮月的“身体里”时,盛钊看见过前世的刑应烛,那时候的刑应烛,觉得无聊便可以一睡几百年,时间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种计量工具,毫无意义。
刑应烛昏迷不醒的这几天,他是真的害怕。刑应烛一睡个十几二十年无所谓,可那些日子对他来说,就等于人生中的一大截。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这几天一样,清楚地感觉到时间的不公平。
在那些每一秒划过的指针里,时间对他和对刑应烛来说,完全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刑应烛轻轻梳了几下盛钊的头发,又把他鬓角略长的头发挽到耳后,末了叹了口气,用指节轻轻碰了下盛钊眼角潮湿的水痕。
许久之后,刑应烛才开口道:“……这么舍不得我?”
第108章 刑应烛是第二次说这句话。
盛钊气得想捶他。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忍心。毕竟刑老板现在脆得像张纸一样,身上的伤口好不容易才止血,万一被他一拳捶回解放前,那实在很不划算。
何况……何况刑老板今天实在是温柔得过头了。
也不知道他是身上没力气还是怎么,动作都是又轻又缓,非但没嘲讽他,还时不时拍拍他的后背,跟哄小孩子一样。
盛钊本来委屈得冒烟,结果被他摸摸拍拍地哄了一会儿,自己先消气了,别扭地抽了抽鼻子,哼了一声,权当回应。
刑应烛垂着眸子,借着昏黄的床头灯看着盛钊的侧脸。他的泪痕犹在,眼角有一点微微的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下辈子。
刑应烛脑子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突兀的念头。
下辈子的盛钊还是盛钊吗,刑应烛想。
哪怕是连饮月这样从头到尾都没“死”过的人,脱胎换骨之后都变成了另一个人,又何况是从奈何桥上重走轮回路的普通人。
当初在龙虎山上就出现过的念头再一次占据了刑应烛的脑海,他试着想象了一下,如果下辈子盛钊变成了个别的模样,或许家庭幸福,或许智商爆棚,或许是个玄学天才——无论哪种都好,他还能像对现在这个傻不愣登的盛小刀一样对那个人吗。
或许行,也或许不行。
刑应烛了解自己,他是个万事不将就的人,平生的处事座右铭就是“绝不委屈自己”,如果盛钊下辈子变成了个跟现在毫不相像的人,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像个贞节牌坊一样爱他爱得什么都不顾及。
盛钊安安静静地趴在他的胸口上,刑应烛看着他,半晌后,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过来。”刑应烛说。
盛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下,凑近了一点,小声问道:“怎么了?”
刑应烛的目光落在他干燥开裂的唇瓣上,他用拇指摸了摸盛钊的唇角,说道:“怎么个舍不得法?”
盛钊:“……”
这个恶劣的大妖怪,盛钊在心里腹诽道:就喜欢听这些肉麻的好话,也不知道是哪养成的恶劣爱好。
但腹诽归腹诽,盛钊下意识咬了咬唇角,还是说了实话。
“我就是觉得,下辈子就算我还能来找你,那也是下辈子的事儿了。”盛钊有点不好意思,他干咳一声,挠了挠脸,说道:“……再续前缘说起来很有梗,也很有浪漫的感觉,可那些事儿我自己又记不住,所以思来想去,总感觉很亏。”
刑应烛弯了弯唇角,轻轻笑了笑。
盛钊还以为他觉得自己幼稚,连忙找补:“主要是,这让我有一种自己绿自己的感觉,怎么想怎么都不——唔!”
盛钊话还没说完,刑应烛已经捏住了他的下巴,把他整个人往前扥了一截。
紧接着,盛钊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唇,他下意识张嘴接受了,直到那东西落到舌尖上,他轻轻一抿,才发现是一块凉到冲脑袋的薄荷糖。
薄荷糖驱散了原本的酸辣粉味道,盛钊抿着糖尝了一下,才尝出一点熟悉的味道。
环形糖是酒店前台通用的那种,薄荷味儿很冲,落在舌尖上有一点微妙的刺痛感,需要努力很久才能尝到一点甜。
盛钊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正想问刑应烛干嘛突然给他吃糖,就见刑应烛微微倾身上来,吻上了他的唇。
刑老板惯会搞突然袭击,盛钊一个踉跄,手差点没找准支点,整个人往他身上一扑,栽得严严实实。
盛钊呜了两声,刚想问问他撞疼没有,就觉得腰间一紧——是刑应烛顺势搂住了他的腰。
刑老板柔软的舌尖扫过盛钊干裂的唇瓣,耐心地帮他润湿了一点裂口,才含糊地叫他:“盛小刀,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