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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三个孩子入门不到一个月,只知道修白仙尊,却不明白他不收徒的原因。哪怕是三百年前最负盛名的时候,玱鹭山前来拜师的人踩平了山脚下的草地,一向温和好说话的修白仙尊也没收过徒。
此刻的雪已经没过了脚踝,风雪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三个半大的少年在山脚下抱作了一团,逐渐变成了三个雪人。
师雪舒到山脚下时感受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在漫天无生命特征的雪里,还有三个微弱的呼吸,其中一个已经非常虚弱,从前面的言语中能判断出,这个应该是一直跪着没走的那个孩子。
他叹了口气,最不想预见的事情发生了,从前有师弟帮忙打发,如今过了三百年师弟也依旧对自己这样态度,只能靠自己来解决这些麻烦事。
雪水打湿了鞋袜,师雪舒靠着神识缓步走到三个雪人面前,一边伸手在脑后解开了那条覆眼的水光绫。
“不思,带他们上山。”
这话像是凭空对着谁说,但那条白绫却动了起来,从师雪舒的指缝间划走,极有灵性地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往前飘去。
白绫所过之处冰雪消融,它在三个人身上转了转,三人很快恢复了原貌,发丝有微微白气往上冒,接着白绫不客气地将三人捆在一起,绫身变得细长坚韧,微微闪着银光,竟直接卷起三人往山上飞去,眨眼睛便不见了踪迹。
师雪舒失去了覆眼的白绫,一时间觉得双眼刺痛难忍,风雪相袭,丝毫不留情地侵蚀他顽固旧疾。
他伸手拦了拦,发现没什么用之后便只能忍着,以有些疲倦的神识微微抵抗,按着脑中记忆的路线,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山上走去。
怎么下来,怎么回去。没了在屋中操控法阵的人,他身无半分灵力,在风雪中和那三个孩子并无不同。
只是一个年龄大、眼瞎、没什么用的普通人罢了。
这是他给自己的身份概括。
走了没两步,突然周身一暖,风雪似乎被隔离在了一尺之外,脚下一柄蓝色长剑托着他缓缓腾空,为他撑起一个防护的结界。
没有人传话,也不见人影,只这一柄通灵的长剑,稳稳当当地将他送到了竹舍外,待他进了阵法范围内风雪皆停,这才呼啸着消失不见。
师雪舒眯着眼侧头向蓝色长剑消失的方向,终于笑了一下,抬手远远行了一礼。
“多谢师弟挂念。”
饶是嘴上如何刻薄,师弟还是心软。
他略思忖了一下,拍了拍身上的雪,往屋内走去。
地上齐齐躺着三个半大的少年,还未长开的骨骼身量,没了风雪侵蚀,这会儿睡得很沉。
不思停在空中转了转,回到师雪舒的眼上,他顺手捏住白绫在脑后绑好。
“你要是什么时候能学会自己打结就好了。”
白绫明显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如果能懂,恐怕也会觉得主人强绫所难。器物成灵远比动物更加难上千万倍,开智也更晚,大多能够产生灵智的都是修者常年修行时使用或佩戴的法器,一旦产生灵智,威力也能增加成百上千。
师雪舒倒是没对不思报太大希望,也不过是顺口说了一句。回屋翻了两床棉絮给地上三个盖好,他也有些犯困。
灵力无法使用之后,他想要视物、操纵阵法都只能靠着神识,但神识不比灵力很快能恢复,还会因为使用过度让人觉得困乏晕眩。
今日是用得太多了。
从那场大战结束昏迷了一个月之后,师雪舒醒来就发现自己所有的灵力无法调动了。
即便修为没有跌落,他也就像一个空有外壳的优质容器,所有法术甚至法器都无法使用,唯有跟随修为一同成长起来的神识能作为他的第二双眼。
他也不是很在乎,因为在乎的人不在了……那是彻底的灰飞烟灭,非人力能救。
这些年他看得很开,还继续活着就是为了遵守师尊的一句诺言,守着玱鹭山,护着玱鹭山,直到阳寿殆尽。
他摸索着坐到窗边的竹椅上,心想,自己这幅模样,还能护得住谁。最想护的人都没护住,难道师弟指望自己以后还能做些什么吗?不然为什么逼着自己出关,收徒。
没错,今天这些发生的一切,包括算好了今日落雪时间派三个无知弟子来送灵兽给自己,让自己为了重明必须出关,为了不让三个孩子冻死在停雪峰,只可能是他那位精于算计的师弟的手笔。
满雨星,号濯妖,曾经是师雪舒身后的小跟班,如今已经成长为玱鹭山的一派之掌。
师尊羽化之后,他的性格就变了很多,只是师雪舒没料到,如今的师弟也多了那么些弯弯绕绕的百转肠。
“啾啾-”
柔弱的两声鸣叫引得师雪舒换了思绪,却并没感受到床榻上鸟儿的其他动作。
是在做梦吗。
他有些羡慕重明,做一只灵兽要比做人自在多了。
如果他能看见,便不会觉得鸟儿是身处美梦之中。那火红的羽毛此刻努力蜷缩在一起,身体微微颤抖似乎见到了什么极其可怖的事情。
它很快被惊醒,但睁眼看到窗边的人,低下头颅静静地看了会儿,再次阖上眼眸。
这次睡的很好,一日无梦。
*
师雪舒最后还是允了三个少年,让他们住在竹舍一层的房间里,但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