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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住得惯的。这里每个人都很好。”思衿回答。
听闻思衿的回答,倾煦俯首,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天下之大,西厥只是小小一隅。你若是觉得不喜欢,老衲可以带你走。”
思衿抬眸望着他。倾煦大师体格高大,站在思衿身边时,那股强大的气场令思衿感受到了压迫。
思衿摇了摇头,笑道:“多谢大师的关照,西厥虽然不堪,但我有不能离开的理由。我想,待日后改变主意,再劳烦大师。”
“不能离开的理由……”倾煦大师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在他思索间,思衿默默离去。
虽然思衿对西厥没有半点情分,但是他答应凌曲的事情还没有做到,他不能离开。若有朝一日山河安定,凌曲也脱离麻烦,他会考虑同凌曲一起换个地方生活的。
想到这里,思衿突然止住步伐。
几时开始,他已经默默盘算和那只孔雀一同生活了?
温泉那晚,仅凭孔雀的一面之词,真的值得让自己将一生都送给他吗?
孔雀不是好人,他手上也曾沾染过人血。说到底,他和西厥那些居功自傲视生命如草芥的官僚权贵没有什么两样。
想到这儿,思衿摊开自己的手。洁净的手掌上什么都没有,却仿佛裹挟着无边的罪恶。
忽然,对面的身影俯下来,将他的手攥入掌心。
“知道我要牵你,手竟伸得这样勤快?”凌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
待思衿反应过来,手已经被凌曲握紧了,两只手交错着一并藏进了雪袖里。
思衿挣了挣,没挣脱开。
“你若坦然接受,或许我还会放手。可你这样挣扎,这手我是不会放了。”凌曲目视前方走着,手背别在身后。
思衿刚想说句“你别牵了”,凌目师哥就迎面走来,火急火燎的样子。
“找到师兄了么?”思衿上前,关切地问。
凌目看了一眼两人紧紧攥在一起的手,强打起精神:“没找到。但是我在路上发现了这个,正要回去禀告主持。”
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凌曲开口:“这图案,瞧着眼熟。”
见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凌目连忙将东西递给他过目。
一枚小小的金属扣子,上面有复杂的图案。这东西是用来绑火器的暗扣,凌曲的确是熟得不能再熟。但凡哪里有战乱,火军成天都要摸这个。
只是西厥正军使用的花纹都有讲究,火军的火鸟图,王权军的玉蟾图都是亘古不变的。僧军由于底下有八个部,且各用各的花纹,因此至今没有统一出个像样的代表。
凌曲只认得八部中的几个图案,而手里的这个,他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不过这事要想查清楚并不算难。僧军内部虽然复杂,可火器昂贵,八部之中能用这个的少之又少。
凌曲将暗扣还回去,看着思衿焦急的眼神,只说:“僧军的东西。”
“所以,凌凇追的是僧军?”凌目皱紧眉头说,“这可不行。僧军那边诡谲,凌凇一人对付不了。”
“我去找师兄。”思衿说。
凌曲看向思衿,神色不明。
思衿感觉凌曲的手稍微松紧了力道,但是他无暇顾及:“师兄交给我,我会平安把他带回太和寺的。”
“你逞什么强?”凌目走后,凌曲问思衿。
如今的僧军就是堆发臭的烂泥,谁挨着都会变臭。思衿现在和他一条船,凌曲可不想好不容易得到的船友半路被烂泥熏臭了。
“师兄杳无音讯,我着实难安。”思衿说,“再者,此人很有可能是杀害邵夫人的凶手,难道你不想早日查明真相?”
“这么说来,你是想绑我一块去了?”凌曲挑眉,读出了思衿的意思。
思衿点头。
小和尚平时看着呆愣愣的,关键时刻倒是会不动声色地利用好他。
被一个小傻子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凌曲觉得新鲜,还是挺想尝试一下的。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了。”凌曲突然说,“你同那个师兄是什么关系?为何整个太和寺里,你只和他如此亲近?莫不是你俩是亲兄弟?我瞧着也不太像啊,你长得像只兔子,他长得呢,像只猹。”
“不许这么说师兄。师兄待我可好了。”思衿皱眉说。
“我也可以待你好,比你师兄还要好,你怎么不同我亲近?”凌曲问。
“你与师兄终究是不一样的。”思衿说。
“怎么不一样了?我跟他名字都差点一样。”凌曲说。
思衿语塞。
“下次你还是喊我孔雀吧,‘凌曲’这名字我听着一点都不亲近,还容易与旁人撞。”凌曲说。
太和寺名字带“凌”的和尚一抓一大把,在这里呆久了凌曲差点以为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了。
思衿答应的话还没说出口,凌曲就凑上来,这一下几乎要贴到思衿的脸上:
“那么作为交换,我以后就唤你阿衿吧?”
阿衿?这名字思衿听着总觉得有蚂蚁在身上爬,酥酥麻麻的。
不过凌曲自己不这么想。这名字唤着亲切,他觉得好听。
“总觉得前面要加上什么。”凌曲想了想,笑了。
“世上最好的阿衿。”
他说。
第30章 樊笼
思衿被他这句没头没尾的“世上最好的阿衿”弄得有些脸臊, 仿佛无功受禄,接受得有些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