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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邰家满门忠烈,却成了僧军其他部的刀下魂。若是他大哥还活着,邰家不至于成为僧军末流。
    活着,便有希望。
    “为何要助我?”凌凇的双眼盯着前方,问的却是凌曲。
    凌曲笑而不语。只看着远处的庭院。因为那里有个人在遥遥看着他。
    凌凇收回目光,盯着他看。想知道眼前这个有许多副面孔的人,为何突然失了声音。
    凌曲的眼神穿过这漫长距离,同思衿的目光交错。目光触及之间,山间落叶纷然。
    凌曲开口,道:“从前,我双手染血,只觉罪恶滔天,诸天神佛皆不渡我。而如今,我已心有所系,既可度人,也可度己。”
    “既可度人,也可度己。”凌凇念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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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你同师兄说了什么?”庭院里,思衿坐着喝茶。
    茶是甜茶,喝得暖心,搭配着紫苏叶做的饼,最是怡人。刚才师兄们全去布阵,只让他坐在庭院的凉亭中看热闹。岂料思衿教完功夫,刚坐下来,师兄们就已经将这些僧军全部抓了个干净。
    凌曲却嫌紫苏饼不好吃。饼是苦的,茶是甜的,还没有思衿脖颈上挂的那串珠子好吃。
    那珠子浑厚的色泽中带着一丝紫,凌曲咬着的时候,总能感觉身子底下的思衿在发颤。就如同这山间薄雾笼罩下的山林,稍微颤一颤,叶子上就能淌出水来。
    “问你话呢。”思衿戳了戳他。
    凌曲这才收回目光,笑了笑:“我同他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把思衿让给我怎么了?”
    思衿不信:“僧军面前,你说这个?”
    凌曲靠在石桌桌沿,手指在他唇中央点了点:“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借花献佛,将这八百僧军送给你师兄,权当是一点心意,让他笑纳。”
    八百僧军给了师兄?这些僧军各个都是难啃的硬骨头,师兄会要?
    “这些人杀气太重,恐怕会扰了佛门清净。”这样想着,思衿忍不住说。
    “这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事了。”凌曲转过身来,双手箍在他座椅扶手上,“听漆♂疯推文雕将军说,龙睿识只不过当了个副统领,火军统领之位空悬,你将崽生下来,我让他继承我的衣钵。”
    这还是思衿头一回听凌曲给腹中的孩子做打算。思衿不禁问道:“若是女儿呢?”
    “那便更好。女儿若是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便整日当佛供着,天天让她蹬鼻子上脸。我把我的老本行传给她,我是大毒修,她是小毒修。”凌曲袖中的折扇甩了出来,晃着。
    思衿笑了。他摸着肚子说:“听大夫说,应该是快了。许是三五个月就能见了。”
    他现在肚子浑圆,衣服和束缚带都遮挡不住。所幸除了肚子,身体倒没怎么发胖,也没有像最开始那样有不适的感觉。平日里教思湛和逸化习武念经绰绰有余,就是嘴变刁了,每天吃的不能重样,酸的和甜的还要参半着来。
    “那便等着。”凌曲蹲下身子,一点都不体面地抱着他的肚子,一顿狂亲,“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我要有小小思衿啦!”
    杵济匆匆忙忙赶来看见这一幕,脚底打滑差点撞到柱子。
    他装作擦柱子,糊弄两下便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凌曲道:“搁这儿装什么?看到就看到了。所幸我又不杀你灭口。什么消息?”
    杵济这才敢将脑袋伸过来,悄声说:“天大的消息!主子,地下城的危梨军出城了!你猜为首的是谁?”
    凌曲皱眉。
    按理来说危梨军应该不会这么快有动作才是。什么契机让他们这么快出城的?
    “为首的是谁。”
    杵济见状继续说:“压在地下城牢里那个人,主子上回见过的,前朝至圣丹修。”
    “福安?”凌曲面色一紧,“怎么把他挖出来了。”
    思衿见他表情不对,以为福安是强敌。便面色凝重地问:“福安怎么了?”
    凌曲却道:“福安是我老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三代同堂(不是
    第77章 海东青
    凌曲所言不虚。
    当年僧军攻破大晋城门, 是福安在万人眼皮子底下给晋光帝收了尸。后来福安被抓扔进了西厥的牢狱,人人都知道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安顿好自己的子嗣。涂山氏不是没叫僧军去抓过,可所到之处早已人去楼空, 没有人知道福安之子在哪儿。
    凌曲回忆起他在进地下城之前的事, 只记得漫天大雪, 他被人装进麻袋里连夜带出大晋的都城茔殿,马车在雪地的深壑中疾行, 将他从刺眼的光明中拉进地下城无穷无尽的黑夜。
    一晃就是十年。
    “你父亲,我是不是认识?”思衿却问。他暖烘烘的袖中捧着一堆开了口的热栗子,风一吹冒着宜人的香气。
    “你该认识。”凌曲的思绪被带了回来, 幽幽道, 他折扇敲打在虎口,却不扇风,“你是前朝太子, 福安是你父皇生前的挚友。”
    “主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杵济吓了一跳,连忙想去捂住他的嘴,“当心被人听了进去, 小师父就有麻烦了。”
    凌曲却不闭嘴,依旧说:“倾煦大师留给你的前朝太子印底座, 便是福安刻的字。”
    思衿陷入沉思。他对过往的记忆没有丝毫印象, 所谓的父皇在他心中不过是史书上的寥寥数笔而已, 他欣赏父皇, 也为父皇的经历感到惋惜,可无论怎样, 他无法对他父皇做到感同身受。在他想来, 大晋在国力巅峰时落败, 必然有其自身原因。他不了解父皇的秉性,更不了解父皇身边的挚友。他还有很多东西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