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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会出了瘟疫这个事情,更没想到孟宣德居然会以此作为要挟,呵呵呵,何其讽刺?
沈书行突然有些想自己儿子了,也不知道他又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天冷了,有没有被冻着,沈书行想起自己上次见自己儿子的时候,他问了自己一句,说:“丞相当年与我断俗缘时,说是为国为民,这么多年,可曾问心无愧?”
为国为民?说得真是好听啊——这么年走过来,自己确实有些作为,可是弯路也不在少数。
自己手底下无辜百姓的性命不算少,真是无颜以对。
谢梦安沈书行也早就让何不为将她带走了,自己连累不到别人了,如今自己孤苦一人,也是报应,罢了罢了,既然说的那么好听,总归是要做到些,才好安心上路的。
沈书行把那些证据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来,双膝跪下,抬手呈给孟宣德,高声道:“罪臣沈书行,勾结安家,贪污受赂,以活人试药,中饱私囊,欺君罔上,罪无可恕,此为一部分证据,剩下的全在罪臣书房,还请陛下发落。”
既然是来认罪的,那就要拿出些诚意来,多可笑,这些证据全是沈书行用来防着安家的,结果现在全成了自己的罪证,还是自己亲手交出去的?往回三天,要是有人跟沈书行说他会拿着这些证据,自己认罪,沈书行肯定不信,可是这一刻这么做了,沈书行突然觉得无比畅快。
他不是没有纠结犹豫过,他想过无数中脱身的方式,抵死不认,毁灭证据,栽赃嫁祸,无论是哪个,都可以保住性命,虽然会让他有损元气,可是那又怎样?人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他迟早能东山再起。
可是,然后呢?渊明的数十万百姓怎么办?就为了自己的一已私欲,弃他们于不顾吗?其实装聋作哑就好,其实视而不见,自欺欺人就好,可是沈书行做不到。
他本来也以为自己沉浮这么多年,早就应该是铁石心肠了,可是啊,他这算是低估自己还是高估自己了呢?他做不到。
他儿子的一句“丞相当年与我断俗缘时,说是为民为民,这么多年,可曾问心无愧?”更是在他的心里久久回荡,他这一生已经对不起自己儿子了,总不能,两边都对不起吧?
所以啊,他认罪了。
孟宣德看着一脸轻松的沈书行,说不上有多意外,可是心里还是有点失望的,沈书行真的做到了他所说的,他本来都准备好后面要怎么对付沈书行了,可是沈书行这么一认罪,自己后面的准备,顿时没有了用武之地了,还是有些失望的。
孟宣德接过那个锦袋,说了一句:“上朝了。”然后就走了。
小太监把门打开的一瞬间,被风吹进了房里,小太监立马冲过来挡风,孟宣德转头一避,看见冷风吹灭了大殿一侧的烛火,沈书行放在地上的那些证据被吹得漫天飘扬,沈书行跪在地上郑重的磕了一个头,高声说道:“天佑大靖,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虽然是朝着自己来的,但是孟宣德知道,这不是说给他听的,是沈书行这么多年对自己的一个交代,或许是人老了总爱忆当年,孟宣德想到,自己这样毫无芥蒂的和人说话,这辈子好像也就只有过两次,看着沈书行,孟宣德心里生出些羡慕来。
这个人哪,在临死前,完成了他的理想。
第134章 (40)顾修谨
沈书行落马之快,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孟澄裕到了渊明的第二天,陵安那边早朝上,铁证如山,沈书行认罪入法,到了下午,元满这边就收到了飞鸽传书,元满看完之后,抬手就把信烧了。
元满不算意外,也没有可惜,沈书行往严了说不算良相,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功臣,大靖近年来的繁盛有他的功劳,他开设私塾,为寒门子弟辟出的一条翻身路,也为大靖招揽了不少人才,这些年孟宣德和沈书行的关系元满看在眼里,从不参与,只是看戏,她觉得有趣极了,她看着沈书行一次又一次的表忠心,却始终得不到多疑皇帝的信任,她看着沈书行一次又一次的驳斥皇帝,皇帝生气归生气,却不会动他。
就两人的这种关系,孟宣德拖了这么多年才对沈书行下手,元满都觉得算晚了的。
火苗还没把信舔尽,元满就听到了营地里的动静,都不用出账看,元满就能猜到了。
孟澄裕得到消息的时辰不会比自己晚多少,沈书行落马,他麾下那些个个都是要被严查的,会有多少人被牵连,那都是不好说的,顾修谨也不例外,只是估计,孟澄裕不会给他被查的机会吧。
营帐被围的时候,顾修谨大概就猜到发生什么了,只是孟澄裕动作太快,有人多势众,直接打了顾修谨一个措手不及,顾修谨被困在自己的营帐之中,身边就只跟着子一一个人,纵使子一神功盖世,面对这样的天罗地网,能逃出去的希望都极其渺茫,更何况子一先前还受了重伤?他看着子一,突然生出了一点英雄末路的悲凉来。
孟澄裕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罪臣顾修谨,沈书行已认罪伏法,现奉名将你捉拿归案,押回陵安审查,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顾修谨听见这一声喊,很快冷静下来,就算知道孟澄裕的故意说给别人听的,可是既然他说了,他倒是可以利用孟澄裕的虚伪,只能赌一把,于是顾修谨带着子一,一掀帘子,举着双手从营帐内出来说:“即是御令,臣自当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