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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应声退下,丝竹乐师一一排布好位置,随着轻灵清雅的乐声响起,一身绚烂彩衣的明王踏着乐声走入殿中央,翩然起舞。
几千年前,他原不过是落川座下一只玩物孔雀,因着落川君赏识提携,才封他做了孔雀王,统领一族,实乃主仆情深。
也因着这一场主仆关系,尽管他已经位列上仙,统领一族,也是白玉京上实打实的仙官儿,可这几位尊贵无比的元尊,除了凤栖,没一个瞧得上他,平日里从不与他多言语,尤以落川和西斜为甚,将他当做呼来喝去的歌姬舞伶。
凤栖知他心气甚高,今日亦是在落川处做客时听闻水城主又叫了他来玩乐,才提前离开。
悠扬典雅的乐曲声中,明王的身形挺拔,却又柔软如柳梢,眼里眉间皆是风情,抬手便盛却无数春光,饶是那一身艳俗的大红大紫,也掩不去他周身的光彩。
身旁低眉敛目的侍女捧上一碗红斛,纯澈白净的碗中乘着净水,水中央是散落的红斛花瓣。
西斜喝了两口,把空碗放回去,便把明王拉到怀里,奏乐的伶人像是丝毫没有觉察似的,依旧无休无止地奏鸣,只是都低下了头,藏住了目光。
明王坐在他怀中,像极了两朵开的璀璨极盛的芍药交叠在一起,西斜的手暧昧地缠在他的腰侧,明王看了落川君一眼,后者与整个大殿中悲天悯人的佛像一起,只是无声地看着他。
他好像身处神圣清雅的佛堂,又好像流落在倚门卖笑的花街柳巷。
于是明王把目光从落川君锃亮而光洁的头上移开,沉默地闭上了眼睛,任由衣裳散落,芍药剥落成雪白的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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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的风声掠过耳畔,鲜衣怒马的青年将军提着长/枪回营,撩开营帐的布帘,便是一声厉喝,“你安敢回来?”
营帐之中跪着一个面色青白的小兵,身边两个士兵压着他,听见夏瑛的话,他不住地颤抖着。
少将军治军极严,逃兵或扰乱军心者,一经发现,以军令处斩。而眼前这小兵,便是在与侯江一战中逃跑的士兵,身为前锋,竟在夏瑛的眼皮子底下夺路而逃。
他忙于应战,无心去追击处置他,只是将他记录在册,却不料数日过去,他竟然自己回来了。
那小兵听了夏瑛的话,登时跪倒在地,不住磕头恸哭,“将军息怒,请将军明察,应顺绝非那贪生怕死之辈,那日南阳一战,我是被妖怪抓走了!”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夏瑛凌厉的眉眼蹙起,却并未开口叱责,只遣卫兵挥散营帐周遭的人,才道:“你若有半句虚言,当处以极刑。”
虽自元始天尊天帝陛下创立白玉京后,妖鬼再不敢随意侵扰九州,可前有南陈妖皇之传言,后有北周食人怪的传闻。
应对南陈北上攻周前,夏瑛曾负责协助刑部追查北周食人怪数年,线索依旧寥寥。
只知道无论天潢贵胄或是穷苦人家,总有少年或是青年男子无故消失,有些从未回来过,亦有些回来了便说被妖怪抓走了,更有甚者,再出现在家中时,已成了一具青灰的尸体。
那名唤应顺的小兵见夏瑛愿意听他诉说,登时用一双粗粝的手擦去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亦不再做小儿女之态,强忍住了哭腔,单手擎举,决然道:“应顺跟随将军多年,若有一句谎话,愿受军令处置,请斩首悬与于城门之上,以儆效尤!”
夏瑛闻言扬了扬下颚,示意他继续说。
应顺眉心紧蹙,咬紧后槽牙道:“那日在南阳,属下身为前锋,原要跟随将军冲锋,可就在击鼓号令响起后,属下战马如被他人操控,无论属下如何勒住缰绳,那战马仍是不管不顾。属下无可奈何,于是跳马而下,却不料双脚沾地的瞬间,双腿亦失去控制!”
夏瑛猛然看向他,如若不是曾参与查过此案,听到这样的言论,夏瑛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听起来实在是太荒谬了。
可在他查案期间,少数有幸逃回来的人,有不少都提到了身体被操控一说。
“你接着说。”
应顺深吸一口气,在夏瑛的注视下继续道:“属下惊惧交加,任由如何呼喊用力,均无法挣脱,以至于属下径直跑出了战场,之后属下便陷入了昏迷,再醒来时……”
应顺忽然顿住话音,极重地哽咽了一声,似是不愿回想,唯有极力克制住气息,方才能吐出字音。他抬起头,看向夏瑛。
“再醒来时,属下手脚皆被套上枷锁,被关押在半人高的笼中,无数蠕虫爬向属下身躯,如同发烂的卑贱牲畜。”
士可杀不可辱,跟着夏瑛抗战多年,应顺想过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被如此对待。
说出这些,更是万般不易。
他话音刚落,便听夏瑛扬声传唤道:“军医!”,他忙止住夏瑛,“属下为人所救,眼下已无大碍,”他一双眼眸极其赤诚地望向夏瑛,“属下有幸逃脱,不知还能苟活几日,以防遭遇不测,将军务必先听属下交代正事,再行医治。”
闻及此,夏瑛忽然上前,单手搭住了他的肩。应顺震惊地抬头,却只能看见夏小将军的下颚,他的头抬得很高,像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神色。
半晌,夏瑛才道:“坐罢。”言罢竟要亲自替他挪动椅子,应顺抬手去拦他,夏瑛却已经眼疾手快地将木椅挪至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