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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皮剥到一半,孟向阳拉着警报进来了:“报——师弟师弟!师父他已经离开议事殿,去水牢去了!”
奚飞鸾看他一眼,纠正道:“叫师叔。”
“别嘛师弟,显得咱俩多生分。”孟向阳抓下几颗饱满晶莹的大葡萄,一仰头跟吃豆子似的全吞了,奚飞鸾看得有些愣,呆了半晌才回过神:“他去水牢作甚?”
“好像是看抓回来的那个大魔去了,师弟,之前就是被那个魔给诬陷的吧?师父肯定找他算账去了!”
奚飞鸾把剥到一半的葡萄放到了桌边,拿手帕擦了擦手:“我去看看。”
“哎你别乱动啊!师父让我看着你的,你的伤还没好呢喂喂喂!”
奚飞鸾无动于衷地往院子外走去。
约莫三天之前,也就是他重新获得“焕栖宫弟子”身份的时候,郁笙把受伤的他抱来此处,沉默着把他身上的链子解了,又派了弟子给他熬药送药,自己却再也没有露面。
不知郁笙在外编了什么说辞,又或是什么也没说,这些天陆陆续续有弟子来探望他,来一个就要挥下一把眼泪,尤其他的几位师弟师妹,虽面上都有了点大人模样,可一进来就破了功,哭嚎声差点震碎了伏华殿的天花板,奚飞鸾恍惚中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命不久矣,又或是受了什么魂断命无的冤屈。
众弟子哭完之后,奚飞鸾又成了他们口中英明神武的“大师哥”了,甚至还有人带来了自己的徒弟,指着他让徒弟叫“大师祖”,年芳一百余岁的青年俊杰奚飞鸾摸了摸自己的脸,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反正哪里都不对。
最不对的是郁笙,三天时间,他连浮华峰都没有回过。
第一天的时候,奚飞鸾以为是郁笙在忙,第二天的时候,他以为是郁笙在忙,第三天的时候,孟向阳笑嘻嘻地告诉奚飞鸾:“我师父?他啊,谁知道他在干什么,反正我看见他在浮澜峰底下那个小破水沟里捞了半天鱼了,哈哈哈一条都没捞着!”
“……”奚飞鸾觉得师弟好像在躲着他。
他按着腹部已经不怎么疼痛了的伤口,缓步往主峰上的大牢走去,斐折就被关在那里。
他今日才堪堪能够起来活动,便在伏华殿里呆不住了,这几天一直都是孟向阳在给他讲宗里宗外的事,说被抓回来的魔头一直关押着不曾审讯,奚飞鸾还是心里犯嘀咕,生怕郁笙忙着忙着就得了空,对着被关押的犯人“滥用私刑”。
浮华峰离主峰距离颇远,奚飞鸾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慢吞吞挪到了大牢前,大门如往常一样紧闭,两个焕栖宫弟子站在门口守着,奚飞鸾问了问弟子,却得知郁笙方才来过,但早就走了。
“他可曾说过什么?”
弟子摇摇头:“不知道。”
“我进去看看。”
弟子们依言为奚飞鸾打开牢门,一弟子为其领路,二人一直往里走,走到最深处,湿潮之气透了出来,奚飞鸾瑟缩了下,就看见斐折仰面倒在水牢里的池水里,像是死了一般。
奚飞鸾两眼缓缓睁大,几步走到水牢前,手握上牢门栏杆,栏杆发出细微的摇动,让半个身子躺在水里的人懒洋洋睁开了眼,紧接着,斐折就像触电一般,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魔族的体格比他们人族健壮得多,这水牢里的潮气并不能奈何得了他。
“尊主!”斐折两眼放光,却压低了嗓音:“郁笙那狗东西在门外不?他是不是折辱您了?”
“啊……”奚飞鸾缓慢蹲下来,仔仔细细地打量过斐折后,发觉他似乎并无大碍,才道:“我不是你们尊主。”
“尊主,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斐折往牢门外偷瞟几眼,小声道:“谁把你放进来的?”
“我自己进来的。”
“?”
斐折同奚飞鸾对视片刻,恍然大悟:“哦——”
他把声音压到了极低:“尊主,这招虽险但妙啊。”
奚飞鸾:“?”
斐折:“??”
奚飞鸾:“???”
斐折又悟了,他们魔品高洁的尊主大人大抵是做不出卧底进焕栖宫取郁笙狗命这种事的,他果然想多了。
“唉……”斐折幽幽叹了口气,让奚飞鸾有些紧张:“他们伤你了?”
“哼,他们也得敢。”
“那你……”奚飞鸾犹豫看他几眼:“还记得之前的事吗?”
斐折怔了下,略一点头:“我那日在墨守宫,忽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刮过去,紧接着灵台失守,意识就消失了,那股力量实在怪异,妖魔两族都绝无此等迷魂之法,臣觉得是……”
说着,大牢的牢门开了,斐折闭上嘴,眼里的意思清清楚楚:“一定是郁笙那个狗东西干的!”
进来的人也是那个“狗东西”。
郁笙快步走进来,衣摆飞起风度翩翩,眉心压着两道皱痕:“师哥,你怎么招呼不打一声就乱跑?”
蹲在地上的奚飞鸾慢吞吞转过脸,还没说话,他就被俯下身的郁笙给托了起来,稳稳抱在怀里。
奚飞鸾:“?”
隔着牢门的斐折脸绿了,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师哥,我送你回去。”郁笙语气温柔。
奚飞鸾却道:“不回。”
“不回便不回,那师哥想去哪儿?我陪你去。”郁笙突然变得很好说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