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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雀的肩膀一抖,他脊背依然挺拔伟岸,却曲拳抵着下唇轻咳一声,嗓音低哑。虚与委蛇的伞面随着他的动作侧转,露出一小块被烧灼的破烂痕迹,看起来着实狼狈。
    任雀的心口泛过灼烧似的痛,向被人塞了块热炭进去,颇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呜——”楚虞紧紧抱着高塔上的一条钢筋,差点被刚才的劲风吹跑,他理了理自己破破烂烂的裙子,而后一蹦一跳、欢欣鼓舞地去扯任雀的衣角。
    但他指尖还没够到,一阵扭曲的白光落在他身后,狐狸在空洞中伸出爪子,紧接着是一截镀着妖纹的断刃。
    九尾!
    离得太近了,任雀连张伞的时机都寻觅不得,他近乎本能地扯过楚虞的胳膊,用力一带,抬手捂住了人鱼的眼睛。
    呲——
    断刃贯穿肉体的割裂声滞涩而沉闷,热血洒在手背上,多余的溅到楚虞额前,滚烫灼人。
    风中传来熟悉的血腥味,任雀的手掌却一颤不颤,坚定地遮住楚虞所有的目光。
    “老板!”
    远处,不知是谁声嘶力竭。
    近处,楚虞后知后觉地拨开任雀的手掌,眼下划过一缕血痕——那是任雀的血,涂抹在他脸上留下的烙印。
    “听话,这不是年幼美人鱼该看的。”
    略显无奈的声音一响,楚虞颤抖着目光,对上任雀藏着苦恼笑意的眼睛。
    第38章 我哪敢继续装乖?
    断刃埋在任雀心口,钝折的裂痕被汩汩血液填满,任雀敛下眉,冰凉的手指盖不住楚虞的眼睛。人鱼怔愣地盯着他,漂亮面容闪过一刹空白,薄唇微启,没有发出声音。
    “不会又要掉珍珠吧,我现在可没力气给你抹眼泪。”
    任雀气息紊乱,他吐出满是铁锈味的呼吸,肺部展开时牵动伤势,惹得他撇了撇嘴角。
    真疼。
    从背部贯穿进身体,碎骨错位,任雀好久没这么疼过了,以至于五脏六腑都灼烧起来。
    天边劈过一缕枯枝似的白光,盘虬交错的雨丝拍打高塔。九尾手腕一转,他将断刃从任雀心口抽出来,蹙眉震腕,血在水洼里留下一串梅花般的烙印,很快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雨涤荡污秽,菩提萝的叶子埋进尘土,无字楼的长明盏仍亮着,无数双眼睛凝视高塔上朦胧的三道身影。九尾再抬眸,发觉楚虞正低头,专注地注视着任雀。
    他抿了下唇,毫无血色的脸蒙上一层阴影,雨水拂去尘埃,让那一尾妖冶而流光溢彩的鳞片更加惊艳。任雀单膝跪着,血一滴一滴融入水洼,虚与委蛇落在一旁,他正要抬头,突然被楚虞抱在怀里。
    人鱼的动作轻缓,生怕引起二次伤害,拥抱的动作留有余地,更像一种亲昵的安抚。楚虞把下巴搁在任雀肩头,用冰凉的脸颊蹭了蹭任雀的耳朵,一腔低沉的话语随雷声飘来。
    “哥哥,你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
    什么?
    任雀心中一惊,那声音低哑压抑,流淌着苍紫电光的暴戾,以至于他在思考时,耳尖被楚虞轻轻含了一下。
    落雷闪烁,在任雀瞳孔中映下一道暴怒横生的爪痕。
    “你这么笨,我哪敢继续装乖?”
    无穷无尽的雨,像天河泼洒后奔涌到人间,高塔摇摇欲坠,血液的猩红被稀释,连九尾的气息都变得寡淡。任雀闻到一阵海潮的湿咸味道,雷暴浪涌,在他骨髓上都刻上不可磨灭的印记。
    下一秒,楚虞动了。
    他捡起地上破烂的伞,指尖一抵,轻而易举将属于任雀的神器展开。他倾斜伞面罩在任雀身后,手松开的一刹那,一道冰柱从地面腾起,将伞冻在原地。
    虚与委蛇的伞骨亮起苍白银光,若星辰揉碎其中,剔透骨架挡住风雨,烧坏的空洞被一层坚硬的寒冰填补,在恶劣雨夜中巍峨矗立。
    楚虞抬起眸子,深邃眼窝勾勒层次分明的眉眼,他略微仰头,用眼梢瞥了下九尾,而后才露出浓郁的轻蔑与憎恶。冰霜的冷意悄无声息在高塔上显现,直到天上的细雨突然下坠,冰粒砸在伞面上,发出啪的几声脆响。
    雷云浓重,雨不知何时化成清丽的冰晶,时空仿若停滞。九尾抬起断刃,他在明暗交错的视野里,事不关己的情绪分崩离析,逐渐渗出一丝惊愕。
    紧接着,楚虞就一拳砸在了他的断刃之上。
    对人鱼来说,海底和雨季简直是最有利的战斗场所。
    九尾根本没看清楚虞是什么时候接近他的,断刃侧面被拳风冲击,握刃的手腕传来钻心的痛。他喉咙压着一口血,在空中倒飞两秒,就见楚虞的尾巴卷着高塔的钢筋,把自己荡在空中。
    黯淡层云之下,电光随冰花张开,一团莲花似的淡蓝色光芒倏然在空中绽放,冰晶向外延伸,眨眼间凝成一把三层瑰丽的弓。弓体悬在西梵天之上,蛮荒的威压从空中落下,一时间风云色变。
    楚虞置身空中,动作流畅灵活,他手指轻轻一勾,一支龙箭便出现在弓弯之上。
    像真正的龙,凝练光影仿若实质,冰雕玉琢的躯体盘绕着整片西梵天的天空。它穿云驾雾,庞大身形和毁天灭地的吐息在雷声轰鸣后倏然下落,龙盘踞在弓上。
    楚虞在空中缩成鱼球,到达最高点时猛然张开。他外展宽阔的肩膀,手臂线条在扬起的动作中逐渐紧绷。没人看清他唇边的傲然和冷酷,他松开弓,龙箭便扑向西梵天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