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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时清低低笑了:“谁说我就要死了,你放开我,我有办法阻止异化。”
    顾星野抬起脸看他, 眼眶通红, 神情半信半疑:“真的?”
    他脸上有细小的焦黑伤口, 是被他身上的黑液溅上腐蚀而成,被眼泪冲成东一道西一道的痕迹,看起来好笑又可怜。
    裴时清点头,语气笃定:“给我五分钟的时间,信我。”
    顾星野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攥了他的手,咬牙道:“我不信,你就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裴时清手骨被他攥得生疼,配上他恶狠狠的表情,却让他心里一片温烫。
    于是他笑了。
    在一室狼藉中,在全身都在异化的情况下,他扬起眼尾,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
    裴时清反手握住顾星野的,他轻轻唤了一声“阿野”,旋即将那只手拉到面前,低头,在他手背落下一个吻。
    明明只是极轻柔的一个吻,甚至比不上他们第一次临时标记时的任何一个动作来得激烈,顾星野却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股电流从他唇与手接触的地方一路往上,直冲天灵盖,令他不能思考。
    “我会为了你好好活着,所以,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裴时清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却挑起一点眼尾看他,离开了眼镜的遮掩,那双圆而上翘的眼就这么自下而上望着他。
    如何叫人拒绝。
    最终,顾星野狠狠回抱了他,咬牙道:“如果你发生任何事,我一定会发疯。”
    裴时清点头,冲着他笑。
    笑得顾星野又舍不得离开了,还是裴时清轻轻推了推他,让他到门外等候。
    主控室的门缓缓被拉上,顾星野站在门口,与已经苏醒的陈默对峙。
    面对除裴时清以外的人,他的脾气显而易见不那么好,脸色阴沉得吓人,手掌已经按上了腰间。
    如果他敢硬闯,顾星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
    陈默站在他的对面,刚刚发生的一切在他眼前一览无遗。此时他神情复杂地看着顾星野,眼底有戒备、探究、疑惑以及被压在最深处的钦羡。
    他结交裴时清十几年,不是没有生死与共的时刻,可他鲜少见到裴时清笑。
    像满天星光都倒映在了他眼中,那么璀璨那么温柔。
    顾星野才与他认识了多久?
    “阿野,把门关紧。”
    顾星野神色一顿,默默将留出一小条缝的门拉紧了。
    门内再没有传来声音。
    顾星野的心却如悬在半空,没着没落,他分神关注里面裴时清的情况,余光却瞥到陈默朝他走了过来。
    他朝他伸出手,手心向上,手掌上躺着一枚小小的钥匙。
    顾星野没有接,而是看着他。
    陈默苦笑一声:“作为安全员,我已经失去了他对我的信任,那点锁链是困不住他的,不如卖你个好,看在你的面子上,兴许能——”
    遏制他一点。
    接下来的几个字在陈默的喉咙里滚了一圈,最终被他咽了回去。
    他上前一步,把钥匙放进顾星野的口袋里,低声道:“裴时清一旦完全异化,将会失去个体意识,成为杀戮武器,单体杀伤力堪比联邦一个军团……等到了那一天,你会如何抉择呢?”
    顾星野眸光震动:“完全没有办法让他停止异化?”
    陈默脚步微停,却没有回头,而是保持背对他的姿势继续往前走,声音在空荡无人的通道里显得格外空旷飘渺。
    “异化一旦开始就不可逆,除非能找到和他基因相融合的人,以命换命。”
    *
    五分钟后,裴时清拉开了门。
    他已经恢复了原样,裸/露在体表的黑纹尽数收了回去,只是脸色苍白,额角和右肩各一个血洞,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一阵不知从哪儿来的风吹过,他抱着胳膊颤了颤。
    困住他的锁链断开,被留在了原地。
    顾星野脱下外套裹住了浑身血迹斑驳的他。
    他将裴时清整个裹进了外套中,宽阔的肩膀替他挡着风口,搓着他冰凉的双手,声音尽力放得很稳:“不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也许是累了,裴时清向来挺得笔直的脊背微微放松,向后靠倒在顾星野温暖的胸膛上,暖融融的热意透过衣服传递过来,蒸得他起了困意。
    他半阖着眼,发出一声轻轻的喟叹。
    “我有点困。”他呢喃着,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顾星野却听见了,他打横抱起裴时清,靠着墙壁缓缓坐下,亲昵地贴了贴冷得像冰一般的脸颊:“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嗯。”
    月光顺着破碎的穹顶倾泻而下,照亮满地狼藉,这对恋人在飞舞的尘埃中相拥而眠。
    不知过了多久,空中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裴时清在睡梦中抽搐了一下,醒了。
    顾星野握紧手中的枪,正警觉地盯着四周,感觉到怀中的动静,下意识揽得更紧了些。
    裴时清却推开他的禁锢,翻身而起,拔出了藏在靴筒里的匕首。
    乌云遮住了月光,四周一片昏暗,隐约能听到有什么东西正朝这边靠近,像某种硬物在地面剐蹭的声音,密密麻麻,越来越近。
    “是实验体,他们活过来了。”裴时清低声提醒。
    顾星野抽空侧头看了他一眼,开口:“还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