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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耘……怎么会?怎么会啊!”
他不甘心承认这种悲剧,他不可置信这样的结局。
含悲怒吼:“不是你!一定不是你!我不信!”
神智已失,祁终猩红着双眼,不顾伦常,爬到坟土边上,徒手刨泥,刨到十指鲜血淋漓,仍不可作罢。
“不准,我不准啊!”
“沐耘,你又骗我,又在骗我对不对?”
……
刨到一半,祁终哭花了双眼,顿觉心死,恍惚生了陪葬的心思。
这时,墓园外,一声怒吼,悲愤传来:“什么人?竟敢这么扰我弟弟清静?”
像往常一样,赶来看望的沐茵,今日正巧撞见祁终趴在坟边,泄恨一般将沐耘的坟墓刨得散土一堆,他在当着自己的面,毁掉沐耘的安宁!
沐茵当即大怒,抽剑袭去,剑气毫不留情,招招狠戾。
祁终迅速从悲恸中清醒,无力承招,只得逃窜。
认出来人的沐茵,更加怒火滔滔:“是你?”
“拦住他!把他抓起来,千刀万剐!”
一帮沐家子弟,对祁终早已深恶痛绝,害死了家主的元凶,断不可放过。纷纷挥剑围住他,毫不退让。
祁终隐忍悲痛,不愿对他们出手,一直躲闪,往山下逃去。
沐茵恨他入骨,又撞见沐耘坟墓被毁一幕,更加恨怒交心,提剑紧追,仿佛不让他溅血此地,都无法给亲人的在天之灵一个交代。
反复沉住心气,祁终暗示自己不可动用神识之力,不然一定会大开杀戒,铸成大错,奈何沐茵穷追不舍,身后剑光道道逼命,奔逃间,身上已是血染一片。
好不容易奔到山门之际,又是无数白衣弟子的拦路。祁终顿陷两面为难的局面,只得驻留原地,静待发落。
沐茵匆匆赶来,怒目圆瞪:“你这个灾星,耘弟都已经被你害死了,你为什么连他的墓都不肯放过?还想让他曝尸荒野吗?”
“啊!他竟然敢闯进沐府做这种事?真是败类。”
“沐三公子生前对这个小人那么好,他居然恩将仇报!”
“二小姐,处决他吧,还三公子一个公道!”
……
众人对祁终饱含激愤,群起而攻之。他却毫不在乎这些话语,只是望着他们愤怒的神情,便更加确认了沐耘的死,是自己一手促成的,根本不会有转圜之地,不由更加伤心欲绝。
面对众目睽睽,他轰然一跪,束手就缚,仰头道:“沐二小姐,你杀了我吧,是我对不起沐耘,都是我的错,我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沐茵听他提起沐耘的死,顿时悲上心头,双目涌泪,握剑的手都颤抖不已:“耘弟,我可怜的耘弟……都是你害得啊!”
祁终伤心不必她少,更多的是绝望,他无力道:“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耘弟已经死了!”
沐茵崩溃怒吼,心疼到难以跳动,她怒气难消,握紧长剑,直指祁终:“你该死,你该死!”
祁终默不反驳,闭眼就戮。
就在剑光寒目之际,一把折扇旋空而来,挡下这仇怒一剑,随即,人被救走了。
沐茵掷剑于地,恨意更深,无力踉跄后退,被随行的婢女将她扶回了山上。
……
隐秘的山溪边,洛青尘将受伤的祁终扶到一边的树下靠着,为他运输真气,缓解剑伤造成的痛楚。
等意识完全清晰,祁终抬眸一看,发现眼前之人是洛青尘,顿时怒气腾腾,抬手挥开他的疗伤,警惕望向他。
“你为什么要救我?”
洛青尘捋了捋肩上的长发,淡定道:“因为,你是我曾经的师弟,我当然不忍心看着你死得这么不明不白了。”
“狗屁!你鬼话连篇,作恶多端!我绝不会放过你!”
祁终戒备敛神,几欲出招。
洛青尘瞅见他的小动作,神色仍旧淡然:“你杀了我,沐耘就能活过来了吗?”
他最善于捕捉每个人的弱点,一句反问,就叫祁终陷入无尽悲伤,通红的双眼,又酸涩起来。
祁终颓然扶住身侧的树,伤心欲绝:“耘兄,我的沐耘,死了,他死了……为什么会这样?我当时并没有下重手啊!”
洛青尘沉了沉眸,故作感同身受地悲伤道:“那你想知道原因吗?”
祁终猛然抬头,双目泛泪,焦急道:“什么原因?沐耘到底怎么死的?”
“当初在地牢里,李元邪曾命我将化功散这种毒药送于他服下,意在废尽他的修为,铲除障碍,此举不会致命,却可以让世人赞同李元邪虚伪的仁厚之心……我没有办法,只好照做,当时他为了不连累你出山,主动服下了此毒,纵使后来医圣凤寐赶到,搭救了你们,但毒已入体,再高超的医术,也无法挽救沐耘崩散的灵元……”
洛青尘徐徐说道,时不时窥探祁终即将崩溃的神态。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医圣应该只是暂时保住了他仅存的根基,所以能勉强一战,但用完这些灵力,他也只能承受经脉尽碎,修为尽废的苦楚,沦为凡身之人……那么,坠崖不能生还,概率是很大的。”
泪,淌落得无知无觉。
心,碎得鲜血淋漓。
祁终从未想过,自己那敛力的两掌,才是害死沐耘的真正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