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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婶叹道:“你别看他长得好,其实凶得很!陈家姑娘看上他,要招他做赘婿,他不肯;张家老爷看上他,要养他做暖床的秀童,还愿意给他五十两银子卖身钱!可是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周悦赶紧问道。
大婶满脸痛心之色:“他居然当场暴起,打断了张老爷一条腿!要不是张老爷那大夫人明理,把自己家相公揪了回去,这姓白的小子只怕不仅要吃官司,还要坐牢呢。”
“竟有这等事情?”周悦听说白晨雨不肯做暖床秀童,倒是十分宽慰,看来自己当年那番话,他还是听进去了,不愿意以色侍人。
他想了想,又问道:“他如今在做什么营生?”
“他啊,东家洗碗,西家端茶,总是定不下来。”大婶压低了声音,“大家都说,他脑子有毛病,一听到那些说书人讲的故事,就要发狂打人。”
周悦想起方才那场打架,好奇道:“到底是什么故事?”
“哎呀,就是那些仙家的事情啦,老婆子我也不太懂。”
周悦和大婶聊了一会儿,大致了解了白晨雨如今的处境,虽然算不上太好,但也不算太坏,至少没有沦落风尘,还在靠自己的努力吃饭。
周悦盯着那扇破破烂烂的木门,沉吟片刻,决定晚上偷偷进去看看,白晨雨白天挨了打,这么晾着可不行,万一伤着骨头就麻烦了。
第36章
入夜,白日喧嚣无比的大杂院渐渐安静下来,一片万籁俱寂,只偶尔听见远处的狗吠声。
周悦左右看了看,一个轻跃上了屋顶,而后轻手轻脚地揭开几片破瓦,纵身跃了下去。
屋里一片宁静,床上的少年已经睡熟了,呼吸声悠长而平缓。
周悦站在屋子中间环顾四周,只觉得微微心酸,这是一间巴掌大小的破屋子,除了一张床之外,就只有一张破桌子,两把缺胳膊少腿儿的凳子,墙角有个米缸,缸底只有浅浅一层米。
心酸之余,周悦又有些疑惑,他记得五年前送别的时候,自己在红糖糯米饼下面藏了一小把金瓜子,足够白晨雨富足地过上好几年,甚至成家立业。
按理说,不至于过成这样啊,难道被偷了?
周悦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悄无声息地垂眸望去。
白晨雨明显睡熟了,纤长的睫毛密密低垂着,脸颊透出淡淡的粉色,只是似乎睡得不太安稳,仿佛做了什么噩梦,眉心蹙得紧紧的,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他呢喃道:“不是那样的……他没有……”
周悦搞不清楚白晨雨在嘀咕些什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四肢关节,还好,骨头没有受伤,这小子似乎避开了所有要害部位,应该是个打架的老手了。
因为有了上次认错人的教训,周悦这次更加谨慎了,为了保险起见,他轻轻拉开白晨雨交叠的内衫衣领,果然看见了一枚蟠龙玉佩。
和顾雪城那枚玉佩不同,白晨雨这枚玉佩保养得明显不太好,色泽陈旧、黯淡无光不说,还裂了好几道细缝。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东西保不保真,周悦扯出自己的玉佩,和这枚破旧玉佩凑在一起,两者合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圆,还发出了一种淡淡的温润光芒,仿佛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周悦松了口气,这回总算没错了。
他看着那枚残旧的玉佩,脑海里浮现出了顾雪城那枚玉佩,正是因为那枚玉佩,虽然有诸多疑点,但他还是坚信不疑地把顾雪城当成了主角受,其实到了如今,他也隐隐明白了,那枚玉佩多半是顾雪城做的,为了哄自己开心。
想象着顾雪城认真打磨玉佩的模样,周悦莫名有些惆怅,正在此时,他眼角又瞥到了白晨雨脖颈间的一根红线,似乎除了玉佩之外,他还戴了什么东西,周悦好奇地拽住那根红线,轻轻一扯。
那是一枚精致的平安符。
周悦觉得那枚平安符隐隐有些眼熟,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了,这是自己五年之前,在那座小小的观音庙里,为白晨雨求的平安符,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戴在脖子上。
他心里一时间说不清楚什么滋味,正在此时,白晨雨忽然呢喃了一句什么,而后微微侧身,抱住了枕头旁边的一个包袱。
那包袱本就有些松散,他这样一抱,登时散开了一个角,周悦盯着那个角,隐约看见了什么,忍不住轻轻拉了拉,把包袱完全拉开了。
包袱里面,竟然是几件崭新的衣裳,昂贵的缎面料子,雪白的兔毛滚边,正是几年前自己给他买的那些衣裳,看来白晨雨根本没舍得穿,而是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如今应该也不合身了。
周悦心中一阵酸楚,又轻轻往下翻了翻,包袱里面还有个小木盒,几块碎银子,最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卖身契,还有一小包金瓜子。
周悦拿起那包金瓜子,愣了半晌,敢情这孩子根本没动这包金瓜子,所以才过得这么艰难?
他望着包袱里那堆东西,胸口不由得略微发软,白晨雨虽然黑化值很高,但本性其实并不坏,只是缺少管教和关爱,又受了太多委屈,才变成了惹是生非的小混混。
他正望着那包袱发呆,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厉喝:“小贼,你做什么?!”
原来就在周悦发呆的时候,白晨雨已经醒了,他看着周悦手里那包金瓜子,整个人仿佛被激怒的小狼崽一般,登时恶狠狠地扑了上来!一拳击向周悦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