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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筵便转过身,“你好好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指尖堪堪触及门扉,将要推开门之际,宁既微平静地开口,道:“当朝皇帝,毕竟是你的父皇,你如今与我打赌,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入宫刺杀皇帝,你……当真会为了赌约,坐视不理吗?”
慕容筵推开那门,黄昏时光线沉闷,漫天晚霞落了下来,映在他眸中,挑起一道温和而又执着的斜影,他道:“会的。”
门随即被人关上,门外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丛清跟着慕容筵的脚步,在一处长廊中终是开口:“殿下,暗卫已经集结完毕,但属下不明白,殿下怎么突然之间便想从暗卫中训练出一支队伍?”
丛清问那话时,二人已快要行至长廊的出口,顺着长廊出口往外瞧,便是皇子府正门的方向,那处不临街,僻静而又远离尘烟。
昔年前朝未灭时,这皇城脚下依旧繁荣,但僻静之所却少得可怜,那时的人们都在说着什么,边关战乱,城池丧失。前朝关了皇城的门,迫使将领在外征战,自以为皇城紧闭便能躲过一劫。
可殊不知,一退再退,便是万丈深渊。
若不是新皇登位,亲手将这个垂垂老矣的皇朝拉回了正轨,只怕战乱波及,连皇城脚下的一片繁荣也将不复存在。
宁既微生于前朝皇室,他被前朝保护得太好,见不到这世间疾苦,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子不孝为过,而不能复仇,便是不孝之至。
可若是宁既微能亲眼瞧一瞧,这一切或许都会不一样。
慕容筵身居高位,他见过太多人畏惧的眼神,似宁既微这样的人,他太了解了,他自认为自己不会看错人,所以他不信宁既微能对当朝皇帝下手,毕竟那是一位明君。
哪怕明君于小家有恨,但于天下有恩。
所以……慕容筵笃定,这一场豪赌,宁既微赢不了。
但如果真有那么一日,慕容筵当真看错了人,那么……一只不听话的小野猫,既然养不熟,留着也没有意义。
慕容筵在长廊尽头停下脚步,视线遥遥而望,“那些暗卫,是父皇允许本殿养的,算是受命于朝。既如此,若有朝一日,反贼刺杀圣上,他们……合该剿灭反贼。”
“对了……”暮色渐隐西方,慕容筵收回了视线,“岑大人的事,如何了?”
第42章 两个选择
昔年皇帝登位, 登基大典后大赦天下。对于那位出逃的前朝皇子,皇帝是特意提及,将其加入了赦免的名单之中, 从这举动可以看出,皇帝对这位前朝皇子并非赶尽杀绝。
所以慕容筵很好奇,在皇帝都不追究宁既微死活的情况下, 一个廷尉, 到底是为了什么, 才会发出搜查令?
虽说这搜查令的名头不是冲着宁既微去的, 但李归所说的那个借口,什么盗窃案,骗骗外人还成, 可要骗慕容筵, 那借口也太过蹩脚了些。
况且,搜查洇荷楼时, 慕容筵是正巧路过,他路过的那条街巷不似有官兵惊扰的痕迹, 那便说明, 那些搜查洇荷楼的官兵是有目的性的搜查,并没有大范围搜查皇城,且只锁定了洇荷楼这一处。
能如此精准地将目标放在洇荷楼, 并且在合理的时间下令, 让李归带人前去,官兵搜查不到便果断后撤,没有引起百姓太多的恐慌, 这样有序的搜查绝不是偶然。
很可能是有人一早便在暗中寻访宁既微的下落, 直至有了线索才会前往洇荷楼。
可宁既微不过是一个前朝皇子, 无权无势甚至无财,那岑大人与前朝半分关系都没有,为何要对宁既微穷追不舍?
慕容筵不认为这些事情是什么巧合所致,所以他便让丛清去打探了一番那岑大人近日与其他官员的往来,希望能从中获取些线索。
“属下打探到,岑大人前些时日,约莫是在下发搜查令的半个月前,他曾去过钰王府。”
这位钰王,唤作慕容长晟,是当今圣上的皇弟,也就是慕容筵的皇叔。
虽说慕容长晟与当今圣上同父异母,但昔年推翻前朝便是慕容长晟率先提及的,且慕容长晟为了推翻前朝出谋划策,领军攻入皇宫之中,这才有了后来的新皇登基。
慕容长晟可谓是开国功臣,因而皇帝对他极为重视,封王赐地,更是允他先斩后奏,且有直接教导皇子的权力。
所以幼时,慕容筵毁去了小部分前朝皇室族谱,慕容长晟在震怒之下,哪怕是越过皇帝责罚慕容筵,在皇帝那处,也不过是一桩小事。
丛清顿了顿,斟酌着又道:“而凑巧的是,岑大人离开之后,那位李归李大人,便随即入了钰王府中。”
“钰王”二字像是一根刺,刺得慕容筵立时便冷了神色,他眉眼几分狠戾,抬高了声音道:“你再说一遍,入了何人府中?”
慕容筵的声音威慑力十足,压得丛清面色骤然慎重了起来,他低下头,朝着慕容筵跪了下去。
“回殿下,是钰王府。”
那回话透过冰冷的地面,携裹寒凉而来,连带着周遭热度也褪得干干净净。
慕容筵在那话音中逐渐变了神色,眼底情绪愈发沉重。
与此同时,天边暮色彻底坠了下去,云霭难歇。
风雨欲来。
*
自那日打赌过后,宁既微倒是时常见着慕容筵,只不过慕容筵这人狡诈得很,时刻以什么伤势未愈,静心休养为由,将那日的承诺推了又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