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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知道,那小鸟都没巴掌大……啊?”纪疏闲得意洋洋炫耀自己养的小鸟的表情骤然一凝,“殿下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吗,说当爹当妈不讨好,费心劳力顾不上。殿下日理万机,不如就让属下代为——”
裴钧目光凌冽,一字一字道:“孤,的。”
“好好好,殿下的殿下的殿下的。”纪疏闲被惨夺爱鸟,神情落寞,早知道就不提了,不提他根本就不知道还有只鸟,“……属下这就去拿,给殿下送回来。”
纪疏闲后悔莫及,一言难尽地下去了。
裴钧又躺回小榻上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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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脑子里一塌糊涂,想事情都七颠八倒的,满脑子都是谢晏躲在桌子底下从缝隙里看他的画面。
那双眼睛清澈,柔-软,盯着他一直眨啊眨,眨着眨着,就眨到了梦里去。
裴钧一回神,又是在梦里那栋泥坯屋了,背上扛着把屠刀,似乎刚从外边帮人杀了羊回来,手里提着人家不要了送给他的下水。
想着晚上能给小青梅加个餐,不用老吃清水煮白菜,岂料一推门,燕燕正在躲在床上低声啜泣。
他急慌慌地冲进去,掀开帘子一看,当场傻眼了——
燕燕坐在床上,腰身往下的衣摆鼓得高高凸起,反衬得他身躯畸形瘦弱,他抽泣着捧着沉重的肚子,见裴钧突然回来了,吓得扭过身子不给他看。
躲有什么用,这肚子瞧着少说也有六个多月了,他抱着挪身子都费劲。
裴钧瞬间红了眼睛,质问他是谁的。
燕燕不说,一直哭,一直哭。
裴钧把那几个常常上门要债的债主的名字给报了个遍,燕燕都摇头说不是,他再问,燕燕就趴在他肩头,呜呜的搂着他脖子哭。
燕燕比上次见时轻瘦得多,下巴也尖了,好像全身的营养都被这个肚子给夺走了,环着他脖颈的手臂更硌人,一抓全是骨头,没肉。
裴钧目眦尽裂,掐住他的手臂问他究竟是哪个混蛋干的,他非要剁了那人的家伙什,将他捆来给燕燕磕头。他说着就起身,刚拿了屠刀,燕燕从背后抱住他。
“裴哥哥,不要走!燕燕说,燕燕告诉你……”
裴钧面色微变,身体僵硬了一瞬。
……燕燕的肚子凸出来,顶在了他的后背上,那种触感,说软不软、颇有弹性,温温热热的。
“燕燕……”裴钧脸红筋涨地推开燕燕。
燕燕两腿向后折着坐在床上,衣衫蹭乱了,他脸色羞红地整理着,遮住自己高得吓人的肚子,然后腼腆地拉过裴钧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他难为情了一会,羞答答地道:“是裴、裴哥哥的……”
紧接着,裴钧感到掌下肚皮里,一个东西突然顶了他一下,紧接着怪叫一声:“阿爹!阿爹阿爹阿爹阿爹阿爹!”
“……啊!”
一瞬惊醒,裴钧陡然睁开双目,急-促地大喘了几口,抬起手掌来心有余悸地看了几眼,这才回过神来打量四周。
……还好还好,是抱朴居的书房。
宁喜惊了一跳,忙递上茶水:“殿下怎么了?”
裴钧摇摇头,浑身疲累,觉得自己好像歇了,又好像没有,坐起来问宁喜:“什么时辰了?”
宁喜看了眼天色:“约莫申时。”
裴钧鬓角湿淋淋,梦里的场景搅得他心口突突乱跳,他端过茶仰头喝净,喉结滚了滚:“燕……谢晏出来了没有?”
宁喜摇摇头:“还在窝里。”
他见裴钧大汗淋漓,扯着领子,心情有些烦躁的样子,犹犹豫豫道:“殿下,有句话,奴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裴钧放下茶杯:“说。”
宁喜在他小憩的时候,也梳理了一下这事,想明白一些事。
他理了理言辞,低声支吾道:“平安侯以为自己腹中孕有一颗……蛋。殿下没养过鸡养过鸟,或许不晓得,这母鸟育蛋的时候,生性警惕,恋巢,是鲜少出窝的,吃的喝的都是雄鸟给送到窝里。”
怕摄政王又听了怀蛋的事发火,宁喜忙补充道:“不是说平安侯真的怀了蛋,就、就是,他就算是疯了傻了,以为自己腹中有蛋,恐怕也是……不会出来的。”
裴钧瞥向宁喜,脑子慢慢地转,唇角微僵:“你的意思,他不把那个……蛋,生下来,就不从那个窝里出来了?”
宁喜梗着脖子点点头:“大概是罢……”
裴钧不可置信,语调微微拔高:“那孤就要一直睡在书房里等着他生蛋?!他要是生不出来呢!就一直赖在孤府上不走了?!”
“……”宁喜又咬咬牙点了点头,“真不好说。”
裴钧哑口无言,他宁愿回到梦里,听燕燕肚子里的东西追着他喊“阿爹”。
至少燕燕瞧着就一定能生出来。
谢晏能吗?!
裴钧头昏脑涨的,被气的想东西根本就不在正常人的弦上了。他只怕自己再被折磨下去,谢晏没疯,他先疯了。他拿起茶杯,又重重放下,转而直接提起茶壶,对着壶嘴狠狠灌了一口。
然后就咚咚咚,踏铁板似的,在屋里来回乱转。
宁喜跟着转了一会,又开始欲言又止:“殿下,奴刚才过去看了一眼平安侯,倒也没离得很近,听见帘子里传出咕噜噜的动静,可能是饿了。这也是,听下人说,平安侯一天没吃东西了,那肯定是该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