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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今日阳光璀璨,百官站在祈天坛下,晒得脑袋疼,这鬼天气变得真是跟翻书一样快,全然一扫前几天阴雨连绵的势头,看样子是断然下不来雨了。
只有一人心情舒朗,便是摄政王。
最后一样章程刚一走完,摄政王便大手一挥,宣布宗亲显贵们可先行启程,去往鹿鸣猎场。
春猎是继上巳祭礼后的最要紧的活动,大虞尚武,就连科举都多一样射艺,可见其重要。这不仅是众臣彰显英姿,以在皇帝面前展露才艺的好时机。更有不少臣子会借此机会,暗暗给自家女儿们相看文武双全的金龟婿。
春猎上不是没出过黑马,正比如前年春猎,新晋状元郎便大出风头,只以一箭只差,惜败于雁翎卫指挥使纪疏闲。如今位状元郎,已是青云直上,年底时还做了文宣侯府的乘龙快婿,真是好不春风得意!
有了状元郎珠玉在前,这回的鹿鸣围猎,虞京诸家的公子哥们早早便开始练习,只盼一展风采。
当然,这一切前提是——摄政王不下场。
否则以摄政王久经沙场,以一敌百之姿,这些常年浸淫于京城软红十丈的公子哥儿们,便是合起伙来,恐怕都没可能多一丁点儿的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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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去鹿鸣猎场,都是小皇帝坐车,摄政王骑马伴驾。
那是一匹乌黑油亮的高头大马,鬓毛迎光下闪耀着墨紫色的宝光,金马掌更是熠熠生辉。摄政王一袭劲装跨于马背,容貌俊秀,威严冷肃,即便声名有些凶残,出城时也少不了有少女们躲在两边高楼的窗户后,偷偷地打量他。
但今年奇怪,十里御军中除了气势恢宏、鸣锣开道的御驾,并不见摄政王风姿,只有指挥使身骑金络青骢,守在御驾旁,而那匹锋棱俊美的墨马也不见踪影。
……倒是队伍后面多出了两辆华贵马车,周遭有严密的铁甲雁翎卫护卫,许是哪位新贵。
也有看热闹的百姓,纷纷热火朝天地猜测,有人说是皇帝伴驾的-宠-妃。
“戏文里不都唱了吗,皇上微服私访,都是带着最心爱的妃子的。一路上你侬我侬,查案破敌,还会传出许多佳话……”
“你脑子坏了?陛下才六岁!”
车里坐的,自然不是六岁小皇帝的童养媳,正是新得-宠-正炽手可热的——平安侯谢晏。
谢晏舒适地坐在铺了厚厚一层软毯的马车内,面前的小桌案上是宁喜早就备好了的瓜子水果和干果,还有新买来的一套酥和斋的点心梅饼。
他眼前一亮,拿了一块梅饼来吃。
连吃了两块,嘴里腻了,他放下梅饼又从干果盘里拿起核桃玩。
正好宁喜掀开帘子进来伺候,脸上一团和气:“今日车马队伍纷杂,侯爷不要乱跑,殿下跟人吩咐完公务,一会便来了。”
谢晏点头,舔了舔唇问道:“宁喜……我渴了,想喝殿下昨日买给我的果茶,还有吗?”
他说的是昨日小石从双曜宫带回来的礼物之一,是烘干了的果片和玫瑰花瓣制成的,饮时用热水浸泡、淋上蜂蜜,滋味甜美,颜色也缤纷。平安侯十分喜欢,临睡前还喝了一大碗。
今日出门时急,因得赶上御驾出行的队伍,所以谢晏没来得及吃东西,宁喜忙应诺:“有,有的,奴这就去取。”
谢晏翘着脚乖乖等宁喜去取果茶,忽地窗外传来声响,有人跟他说话。
“晏哥,里面是晏哥吗?”
之前段清时骑在马上,瞧见这驾马车被雁翎卫护卫严密,又有宁喜进进出出,便知道其中定然坐了谢晏。他远远眺见摄政王还在紧前头,正与指挥使吩咐什么,不在近旁,便打马上前。
因并未强闯,只是隔着一小段距离靠在窗外,雁翎卫没有立即呵他离开,这便给了他趁机说话的机会。
谢晏从窗缝里瞥他一眼,似乎想起来了:“……是你。”
“晏哥,是我!”段清时心下一喜,追着道,“我这段时日夙夜不歇地练习了骑射,手都起了泡,虽说不及晏哥当年风采,但绝对可以射中飞雁奔鹿。我若当真射中,我们能单独说说话吗?就我和你,我有许多话想与你说。”
车窗只开了一指宽的缝隙,其内身影绰绰。
段清时盯着他的侧影,握着缰绳的手略重了些力气,说道:“……晏哥,长公主府虽然没了,但我在旁边新置了宅子……你早日回家,让我好好照顾你。”
车内谢晏唔了一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段清时忙趁热打铁地说:“晏哥,他并非是个好人,对你也不过是图一时新鲜,去年他府上还横着拉出去了好几具女子尸体,可见凶残!”他语气中带了几分讨好,“你与这种人一起,我,我会担心……”
木质车窗吱呀一声。
青年总算将车窗推开更大的一隙,纤长秀气的睫毛垂落着,扇阖间,仿佛是一尾羽尖轻轻地在人心口上拂扫。他生着一双多情目,从前眸色犀利时并不突显,如今眼神懵懂,看谁都像是含情脉脉。
纵使外面已然转暖,马背上众青年才俊们都已换上了显露身材的轻薄春装,他却依然穿着薄披风,白皙的下巴埋在立直的高领内,嘴边还沾着一点核桃碎屑。
诱人揩撷。
段清时心下乱撞,不知为何,面皮不由自主竟红了起来:“晏、晏哥,你有话要跟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