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草铺子的门虚掩着，还是那个没有名字的牌匾，顾风晏一下就找到了。
    他不知道白发老者在不在，便抬步上前，打算去敲个门。
    身后华倾城身形未动，广袖轻轻一挥，一道狂风便越过顾风晏冲向那虚掩着的木门，「嘭」得一声，木门大开，撞上后面的门板，连头顶的牌匾都有些摇摇欲坠。
    顾风晏：“……”
    咱就是来索命的，好歹也客气点不是？把人家东西弄坏了，不要赔的吗？
    屋子里被狂风席卷的动静极大，霎时间药草落了满地，一片狼藉，连带着白发老者点的蜡烛都吹倒了。
    老者从软椅上爬起身来，动作缓慢地扶起烛台，又小心翼翼的将蜡烛点亮。
    顾风晏站在门口，看着华倾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药草铺，袖子里的麟金火蟒丝丝得吐着蛇信子，好像随时都能吐出一团火来，一把将这里烧个干净似的。
    老者费了点力气才将蜡烛重新点亮，抬眼，华倾城已经站在门口了，他步伐缓慢地迎上前，像是猛地提了一口气，目光闪烁着紧张。
    他整理了半天的思绪，才磕磕巴巴地说出一句：“好久不见，倾城。”
    作者有话说：
    索命三人组，妥妥的爹妈带娃。
    第73章
    养猫第73天
    住你旁边。
    “确实很久了, 所以，我今日是特意来看看你死没死的。”
    华倾城环胸看他，目色微冷。
    她从没想过再见这人时会是什么样子,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 这人早就该死了，随着魔尊被封印后，他也会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所以华倾城即便是恨，也只能恨自己眼瞎, 跟别人没有关系。
    眼前的人一头花白的长发随意绾起，还有几缕落在额前, 胡子也白了, 从没打理过似的，乱糟糟的一团。一身素净的麻布衣服，后背佝偻, 看起来还有些邋遢。
    华倾城第一眼还没认出来, 因为眼前这人, 跟她记忆里的那个风度翩然的修士完全不一样。
    白发老者道：“对不起，我还没死，让你失望了。”
    华倾城：“确实挺失望的。”
    不仅是他没死, 还是对他这个人表示失望。
    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 华倾城就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种情绪彻底摊平了。原来她曾经乱撞过的小鹿那么的其貌不扬，这么一看。
    不过尔尔, 而她竟然还为了这么一个人自责懊悔了百年，实在不该。
    那些曾经压抑着她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都消散, 随着被风卷落的那些草药散落一地, 随后彻底消失不见。
    华倾城蓦地笑了。
    “看着你如此狼狈的样子, 我才知道我这一百年过得是有多潇洒。魔咒入骨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的修为不差，甚至可以说是修士中的佼佼者了，倘若没有这一遭，他如今做个一宗之主都绰绰有余。
    所以即便是魔尊给他下了毒咒，他依然可以苟延残喘的拖着病体，等到她来见一面。
    尽管如今的他，整个内府都已经被魔咒掏空了，筋脉扭曲，再无往日的风采。
    老者依旧在嘴里念叨着：“对不起。”
    在这以先，他想过无数遍解释的理由，将当年的事情跟她说清楚，但是此时此刻，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唯有这一句抱歉。
    华倾城面色有些不耐烦：“你让别人把金钏带进西夜城，难道就是为了让我来听你说一句对不起的吗？”
    她顿了顿，“如果是，那就不必了，因为你连让我恨的资格都没有。”
    白发老者道：“我从没有想过你还能来见我。”
    他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还害得她失去亲人和自小长大的家，哪还有颜面再见她。
    “金钏，也只是想物归原主。”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拿着那东西。
    华倾城轻蔑地笑了一下，转过身去，准备离开了。
    她已经看到她想看的了，这人死不死，也没什么所谓。
    “倾城……”
    见华倾城抬步往外走，白发老者慌忙叫住了她，抬起一只枯槁的手，落在半空中，连风都抓不住。
    “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没用了，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怪只怪他胆小怯懦，不想被魔尊控制，一念之差害了自己最爱的人。
    当年在西夜城外，是他先遇到了被戚洵川打伤的魔尊，尽管魔尊被打伤。
    但他的修为依旧不敌，于是被魔尊趁机下了咒，想要控制他成为自己傀儡。
    与整个修仙界作对的结果，不是他那样一个小小修士能承受的，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只有死路一条。
    然后，魔尊就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只要他能帮魔尊进入西夜城，拿到地心火芝，他不仅不会被变成傀儡，与整个封仙域为敌，还会让他修为大增，执掌宗门。
    他这才知道这是魔尊的计谋，魔尊早知道他跟华倾城有来往，就是故意要借他的手潜进西夜城。但是他别无选择，他害怕成为修仙界的耻辱，让自己被永远的唾弃，他不想做魔尊的爪牙。
    而华倾城说过，地心火芝每百年都会生一株，不会断的，哪怕少了一株也没关系。
    于是他就抱着这样侥幸的心思，选择了背叛华倾城，以换取他自己的安宁。
    可这世间终究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他不仅没能得到魔尊的承诺，反而害得自己成了一个废人，用尽全部的修为苟延残喘了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