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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今,本来可以和他一生无交集的仇夜雪也要成那个蝼蚁了。
但凡识得几个字的都知晓,那纸诏书命他进京打得是听闻他骨弱要叫京中御医给他瞧瞧,邀他入京养病的名号,实则是忌惮他父王手里的十万铁骑,要他入京为质。
而仇夜雪觉得这里头还有第二层意思。
他素有纨绔之名,传闻他父王将他骄纵成了废物,叫岁南百姓很是忧心将来。
可若他是京中那位,边境掌握大权战功赫赫的外姓王生了个草包儿子,还是将来承袭王位的世子,于他而言,自然是件极好的事。
此番多半还会试探他。
如此……
仇夜雪勾起个笑,肆意又张扬。
他还真不能做那瑟瑟发抖的弱者,他偏要「不知分寸」地踩着这位纨绔太子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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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京时,为显重视安抚岁南王,内阁阁老与礼部尚书亲自来城外迎接。
奈何那日仇夜雪正好因为舟车劳顿染了风寒,还有点发热,整个人只能缩在裘衣里喝着苦药,没法出面。
岁南世子今日入京的消息早就传了个遍,因他素有跋扈嚣张却是个病秧子的名号,再说他好歹是龛朝如今唯一的外姓王世子。
故而还是有不少人早早地占了茶楼、酒肆的好位置,想要一睹真容。
可下来同礼部尚书说话的,不过只是个侍女。
礼部尚书是知道仇夜雪病了,但其他人不知晓。
遂不出半个时辰,都无消仇夜雪动手,仇夜雪的「无礼之举」便在京中传了个遍,叫人人都知了。
甚至还有人猜测仇夜雪是不满圣旨如何如何……
仇夜雪也是住进了京中一早就给他备好的宅邸后,坐在炕上喝过了一碗药,勉强有了点精神才知道这事儿。
“挺好。”他困倦地掩嘴伸欠:“省了我不少功夫。”
踯躅停下自己八卦的嘴:“世子乏了?不如早些休息?”
她说:“宅院的事有藕荷姐姐呢,保证世子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藕荷办事,他是放心的。
故而仇夜雪微微颔首,伸了手正要踯躅扶着自己歇下,就又见另一个贴身侍女鸦青轻手轻脚地疾步走来:“世子。”
她略一垂首,没有行礼,语速比往日都快了几分:“太子来了。”
仇夜雪拧眉。
他现在病着,脑子有些混沌,没法应付一个青面獠牙、能止儿夜啼的纨绔:“推不掉?”
鸦青:“他直接进来的。”
仇夜雪:“?”
怎的有人……
他微微一顿,有些恍然。
既是纨绔,那便不在意那些俗礼,直接进来才是对的啊。
仇夜雪忽地觉着自己兴许能在这位纨绔身上学到许多。
太子拦不了,仇夜雪只能准备应付。
他示意了下踯躅,踯躅立马上前替他穿鞋,不成想才穿了一只,门口便传来了动静。
随后就听微沉的嗓音还带着轻佻地笑意:“都说岁南山水养人,本宫好奇岁南世子能被养得多美,来看看他又能如何?”
仇夜雪微微挑眉,只见太子着一身玄色刺暗红四爪蟒,带着一个小厮直接冲了进来。
鸦青立马行礼:“太子殿下。”
踯躅也只好放下仇夜雪的鞋子,转头行礼:“太子殿下。”
那小厮也冲仇夜雪行礼:“见过世子。”
仇夜雪却没动,干脆把自己还没来得及穿鞋的脚收回炕上,屈膝将手肘搭在了膝盖上,微眯着眼去看这位不懂规矩的太子。
祝知折身量虽高,但却不至于到八尺,约莫接近六尺,体宽也没有什么三尺那么夸张,但比起仇夜雪的身板而言,的确称得上结实魁梧。
关键是他长得也并非青面獠牙,甚至完全称得上俊朗无双,昳丽的五官带着十足的攻击性,那双暗沉的眸子透着偏执与狷狂。
看样子传闻当真是把这位丰神俊朗的太子给丑化了不止一点啊。
仇夜雪勾着唇,就这样冲祝知折拱手,行了个敷衍至极的礼:“见过殿下。”
他不等祝知折开口,便收了架势,撑在炕上,像是被烤得没什么力气一样,懒懒启唇:“殿下来得也太快了。”
他晃着自己套着白袜的腿,坐姿堪称豪放:“我正想去迎接一下殿下呢,这还没来得及起身,殿下就进来了。”
仇夜雪偏头示意:“既然如此,那我便不麻烦这一遭了,殿下坐么?”
祝知折瞧着他,缓缓勾起一个笑,只觉自己装纨绔又有了新思路。
礼要行不行、假兮兮的,比没规矩好像还要气人些许啊。
祝知折悠悠落座,又觉着热。
他是军旅之人,即便是大雪纷飞的日子,也无需炭盆裘衣,这炕对他而言着实有些不友好。
不过他也没说,只看向仇夜雪。进来时,他便知晓礼部尚书所言属实,这世子是真病了。
空气里弥漫着的药味不说,就说他脸色苍白,眼皮子都是勉强掀开的,说话也没什么气出来,身子骨更是软得像泥塑的,仿佛随时要倒下。
且就算没有病气,他那孱弱到仿佛稍微用力就断了的手腕和纤细得不像话的脖颈,也在告诉他传言是真的。
就这种弱骨头,有什么好怕的?
踯躅忙撤了药碗,要给他看茶,却被祝知折一挡:“世子病着,礼行不全,本宫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