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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渊现下一岁零四个月,已能在地上跑动,他看到蒙真,伸手倾着身子要人抱抱,蒙真从宋乳娘手里接过孩子,抱在手里掂了掂:“嗯,又重了。”
宋乳娘在一旁禀道:“小少爷刚睡醒,吃了些东西,嚷嚷着要爹,我便把他抱来了。”
蒙真脸上漾开一丝柔和的笑,逗怀里的蒙渊道:“小东西,你叫你爹做甚。”
蒙渊咯咯笑了两下,“爹,爹……”连着叫了几声,蒙真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虽说五个儿子都叫他爹,可其他几个叫与蒙渊叫,听在蒙真耳里是不一样的。
小婴孩的笑如同刚流出来的山泉水,澄澈涤净,不见一丁点杂质,那才是最原始的纯真,这么小的孩子尚且不知“爹”的含义是什么,听在活了几百年的蒙真耳里仿佛生命初始,不为世俗侵染,不为功名利禄,便没有纷扰烦忧。
这也正好应了他们道家的理念:自然、无为、不争。这里的无为并非指无所作为,而是不妄为,说白了就是不与世争,顺其自然。
蒙渊在他怀里嬉笑了几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身子挣着要从蒙真身上下来,蒙真便弯腰松手,将他放于地上。
蒙渊小身子一颠一颠向蒙澈和王涣那边走去,王秀才见了,说了句常挂在嘴边的话:“亲家公好福气啊!”
蒙真先时还会客气两句,后来听多了便不回复了,没有哪个人一直听重复的一句话听不厌的。
那边蒙渊慢悠悠走到蒙澈和王涣跟前,蒙澈正与王涣玩弹珠,没空理会他,蒙渊咿咿呀呀叫了几声“哥哥”,之后蹲下身子拿起蒙澈跟前的一颗珠子,直接送往嘴里,蒙澈见了,吓了一大跳,赶紧一把夺下,“五弟,这个不是吃的,可吃不得,吃肚子里会死人的。”
只是蒙渊一个小孩子,哪里懂死不死人的话,见手里的弹珠被夺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宋乳娘跟在其身后,见此情景赶紧要抱走蒙渊,偏生蒙渊不走,非要闹着要那颗珠子,宋乳娘抱着他拘束了他,他又踢又打,哭的好不凶猛。
蒙澈见不得他弟弟哭,赶紧好言相哄:“五弟,不是四哥哄你,这弹珠真吃不得,你若饿了,我给你找点别的吃的。”
他朝着阿青喊了一嗓子,“阿青,你拿根香蕉来,我弟弟饿了。”
阿青闻言,跑屋里拿了根香蕉过来,给到蒙渊手里,谁知蒙渊不乐意,一把给丢掉了。
嘿,阿青就不明白了,这小人儿脾气倒挺大,不吃就不吃呗,扔了做甚,他弯腰捡起来,擦了擦揣进自己袖兜里。
蒙渊不要香蕉,非要蒙澈手里的弹珠,可是哪能啊,万一不留神吃到嘴里噎着怎生是好,宋乳娘强行抱着他,就要离开蒙真的院子。
就在这时,门子跑进来,禀道:“老爷,外面来了两个官差,说是给您报喜来了!”
“嘿,亲家公你看,我没说错吧。”王秀才率先站起来,伸手拉了蒙真一把,蒙真对那门子说:“快请两位官差进来。”
很快官差被请了进来,阿青赶忙奉上茶水,二位差爷喝了几口之后,方觉得身上的燥热祛了几分。
之后拿出一份帖子交到蒙真手里,“恭喜秀才老爷,榜上有名。”
蒙真接过来看了看,他在院试中得了第三十四名,成绩还算不错。
他收起帖子,叫阿青拿银两送予两位官差,大热天的路上跑这一趟着实辛苦。
官差在蒙真这里喝完茶水后,起身便走,蒙真跟着送出来,听其中一人说:“下一个去谁家?”
另外一个官差看了看手里的帖子,道:“柳枝巷,考生邓博文家。”
官差去后,蒙真和王秀才回到院子里,王秀才拱手道:“恭喜亲家公,喜中秀才。”
蒙真回拱:“谢谢。”
蒙澈从远处跑过来,满脸喜悦:“爹,您中秀才了,太好了!”小孩的喜悦是藏不住的,全都体现在了话里脸上,蒙真摸了摸他的头,要他到别处玩去。
宋乳娘也抱着蒙渊过来,嘴上笑容压不住,对着蒙真连说“恭喜老爷,考中秀才”的话。小孩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蒙渊被转移了注意力,暂时忘掉了弹珠的事,伸手要蒙真抱。
蒙真抱着蒙渊坐在枣树下的石凳上,王秀才坐于其侧,接着说:“中秀才是人生一大幸喜事,亲家公可得要好好操办一场,邀亲朋好友前来庆贺一番。”
蒙真想起他们家前几次设办的宴席,席上乱嘈嘈的他不大喜欢,并不想大办特办,遂说:“邀夫子和学里的学生前来一叙即可,不用请那么多人,乱嘈嘈的我嫌聒噪。”
王秀才便又笑道:“亲家公这话可就不合情理了,既是请,那必定是左邻右舍,四邻八乡,七姑八婆都得请来,人多了才有闹头。以前我去一个村里的友人家吃席,那宴席从村头一直延到村尾,不只本村人,邻村人方圆几里外的都来沾一沾秀才公的喜气。村里人家尚且如此,何况你们这等殷实之家,可不得好好宴请,万马虎不得。”
王秀才说的滔滔不绝,唾沫星子横飞,突然门外传来一声:“爹,我回来了,给您带来了好消息。”
蒙鸿踏进院子里时,他爹和王秀才正坐在枣树下聊天,他爹看上去无动于衷的样子,蒙鸿讶异,他都说了是好消息,他爹怎么这副表情,不应该很高兴吗?
蒙鸿走过来,喊了声“爹”,王秀才招了招手:“二公子,刚官差来过了,向你爹报喜中了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