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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前的那个雨夜,是他自己对那个高高在上、冷艳无双的女人点了头,所以才能活到如今。
然而人终究是不会满足的。一开始满心都是使命、任务,后来却慢慢有了寄托;出逃之后,一开始只想着逃到三皇子身边,只想要得到他的庇护和认同,可如今不过才几日光景,就开始不满足起来。
蓝祈抿了抿唇,手指几不可察地蜷了蜷,便当做是回握。触觉灵敏的指尖甚至都能感受到他掌中跳动的脉搏和汩汩流淌的血脉,缓慢沉稳而有力,代表着这个男人所拥有的蓬勃旺盛的生命力,强大的力量感让他觉得分外安定和踏实。
想要他的信任。想要他的温柔。哪怕是虚假的。
明知是饮鸩止渴,却始终甘之如饴。
第8章 巧思
定南王府的宅院位置有些偏远,但毕竟是边王的产业,条件十分优渥。院落只有三进,但花园假山、廊桥流水一应俱全,移步换景,别具风雅。
宅子里只有几个洗衣烧饭的老妇,几个扫地喂马的杂役,前后两门的门房,还有个修剪花草的老园丁,很是勤俭朴素。王府的那名侍卫将这些下人领来见过贵客,又吩咐了几句,这才恭敬告退。
夜雪焕在宅子里逛了一圈,笑道:“南府果真是下了血本,这哪里是他白家的置宅,分明是现买的。寒冬腊月里还要翻土栽花,无怪只能种些红梅。”
顿了顿,又笑道:“仆役只怕也是现买的。瞧瞧这一个个风烛残年的,没个年轻貌美的使女也就罢了,居然连个看家护院的侍卫都没有。萱蘅这丫头也是抠门,知道我自己带着侍卫,就如此精简人员。日后嫁了人,肯定也是个持家的。”
楚长越却没有与他玩笑的心思,紧抿着唇,一脸忧色。
夜雪焕又挤兑他:“你说你好端端一个墨翎将军,当年跟着我被边蛮围在荒滩里时多么独当一面,怎的如今倒这般畏首畏尾,跟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似的。”
楚长越撇嘴道:“那如何能一样。当年就算被边蛮困死了,也总算是为国捐躯。若是在南境之内遭了刘家的算计,岂非死得窝囊。”
夜雪焕悠然道:“刘霆敢放我入南境,不过是欺我在南境人脉不足罢了。真以为自己家里扫得这么干净,认准了我什么都抓不出来?”
他伸手遥指着西南督府的方向,“单就右陵一处,只怕便大有文章可做。赵英再是一条忠犬,毕竟不是姓刘。”
楚长越挑了挑眉头:“你想怎么做?”
“不急。”夜雪焕轻笑,“先把这个年过完再说。”
说是要好好过年,其实也并没有多么轻松。
在鸾阳行迹一露,即便丹麓那边早知他已经提前出发,此时也不能再装不知道了。楚家来了一封长信,劈头盖脸把楚长越骂了一通,内容无非责他劝谏不利还要陪着胡闹,然而这种事从他给夜雪焕当伴读开始就没断过,老生常谈,毫无新意。楚长越泰然处之,随便扫了一眼就扔到了一边。
原定要随行的一应人员也只得匆忙出发,日夜兼程,赶来南境与三皇子汇合。
最惨的莫过于南境的大小官员。
这南巡若是换了太子来,自然是上下一心、其乐融融,但三皇子岂能让他们好过。虽说刘家必有准备,但若是这些小官员被抓到什么错漏失职之处,肯定是不能指望刘家搭救的。
上头神仙打架,最后遭殃的还是这些小鱼小虾。
原本南巡换人的消息传来时,南境官圈就已经哀嚎一片;此时听说三皇子居然早已微服入了南境,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三皇子深居简出,谁也见不着他;有些胆子大的还来右陵试探了一番,都被童玄挡了回去。
西南总督赵英私服来访了一回,夜雪焕一见他就是一脸诡异的微笑,看得赵英莫名其妙,只做了些无关痛痒的寒暄,心照不宣地把好戏留到正式南巡。
楚长越说他态度太过随意,夜雪焕回道:“我一见他就想起那条底裤,实在严肃不起来。要怪只能怪蓝儿。”
蓝祈在一旁低眉垂眼,假装没听见。
一直到了上元当天,夜雪焕都没出过门,各种密信传书却纷至沓来。
路遥再是整日被他编排,到底是他的谍蜂蜂后,于正事上毫不怠慢。夜雪焕足不出户,却能运筹帷幄,如今怕是已经对南境的情形了若指掌,一切都布置妥当了。
只是情报虽然详实,但书信中倒有一半是给童玄的。
夜雪焕又调侃童玄:“是我不好,原答应了今年要让你们好好温存,这才提前回了丹麓,结果还是不得安生。”
童玄道:“属下职责所在,并无怨言。”
夜雪焕失笑:“你是无怨言,但你家路遥现在肯定在骂我,说我自己不想好好过年,还要拖着他男人。”
童玄一脸无奈,连楚长越也忍俊不禁。
蓝祈跟在夜雪焕身边快半个月,也算是明白了他这些亲信之间的关系。想不到童玄这么一个正派正直正经的男人,居然把丹麓第一美人抱回了家,无怪成天要被调侃。
夜雪焕对待下属也的确亲厚,听他们平日闲聊就知路遥经常跟他没大没小吆五喝六,他也从没真的因此动过怒;没有外人的时候,也会拉着童玄一同用餐。虽然这位侍卫统领总是一脸的谨慎惶恐,但看起来也很习惯与三皇子同桌而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