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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物咬了饵,但还没挂牢,网也还没完全收拢,戏还要继续演。
蓝祈面色不变,一言不发,转身欲走;然而才刚刚抬脚,几把明晃晃的长刀就已经砍了下来,封堵了他所有的退路。七八个黑衣荆刺逼近过来,避开了要害部位,只瞄准四肢,显然只想限制他的行动。他不多做抵抗,顺势落入巷中;四周又涌出大量荆刺,粗略估计能有五六十人,把整条巷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堵得水泄不通,连巷墙上都站满了人,天罗地网一般严防死守。
蓝祈并不畏惧,看向巷子深处的黑暗里,淡淡说道:“上头可当真看得起我,派了这么多荆刺出来。”
“何必这么谦虚。你可是能从王宫里逃出去的金睛,我还怕这点人拿不住你呢。”
巷中走出来的女人依旧一身艳红,只不过是一身窄袖束腰的短衫,领口低敞,长发高束,一双狭长的柳叶眼中光芒闪动,不是那种勾人魂魄的妩媚,反倒是一股子精明干练的风情。
直到此时,她才终于露出了属于上位者的气势,虽然身段不高,却生生透出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你说你这又是何苦?都被【哔】软了腿还要往外跑,只能借着暗巷甩脱跟踪,岂非有辱你金睛之名?”
蓝祈直视着她,脸上波澜不惊,“红龄大人才是辛苦,巅峰时期卸任羽首,忍辱负重在鸾阳城里给西南总督当情妇。”
“你居然真的认出了我。”红龄双手抱在胸前,目光像是毒蛇一般在蓝祈身上逡巡,语调轻缓而慵懒,“我若没记错,你我只见过一次面,还是十余年前你初选的那次。”
蓝祈淡声道:“当初是红龄大人说我长得不够好看,才把我推给玉大人的。”
“原来你是记着这个仇。”红龄勾了勾唇角,眼中兴致渐浓,“好吧,我承认我看走了眼,想不到你竟这般有本事,勾搭上了重央的三皇子。若是当年进了羽部,只怕如今也能是个金羽了。都是玉无霜想不开,非要拉着整个睛部给她陪葬。你这样一个人物,竟也只能张开腿来换生计。”
她的话语可谓粗俗,蓝祈却完全没被激怒,声线依旧平淡无波,“分明是君上不仁,何必把错推到玉大人头上。”
“啧啧,玉无霜果真是好本事,一个个的都替她说话。”
红龄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神情里竟似真的有几分惋惜,“君上此举的确是过激了些,可玉无霜的秘密,你们又知道多少?一个个把她当成精神支柱,可她又把你们当成什么,你们可知道?像她那样的虚伪小人,何必白白受她牵累。不若你将她交出来,我荐你回去做新的睛首。如今睛部百废待兴,正需要你这样优秀的金睛去领导。”
蓝祈不为所动:“我若说不呢?”
红龄对他的回答丝毫不觉意外,冷笑一声,不再虚情假意地劝说,伸手朝身后招了招。
巷子深处缓缓走出一名少女,看上去年纪很小,长相甜美可爱,只是脸色过于苍白,神情木然,眼神空洞,肢体动作略显僵硬,不像是个正常人,甚至都不像是个活人。蓝祈之前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或者说,她根本已经没有气息。
他不认识那张脸,却认得出那个身形,而且可以说十分熟悉。
“……玉久?”
饶是蓝祈冷静,此时脸色也不禁变了变。
红龄咯咯直笑,娇媚的笑颜在此刻显得尤为恶毒,“到底是个金睛,杀了岂不可惜。做成个人偶,摆着看看也不错,你说是不是?可惜方离被俘时就自尽了,否则还能凑个金童玉女。”
她从少女手中接过一只口袋,拉开束带,丢在蓝祈面前。里头装的东西散落一地,白森森的都是人的大拇指骨,一眼望去都数不清楚,横七竖八地落在他脚边。
“你们睛部叛逃的潜隐,除了右陵驻地的那个,一共三十七人,全在你面前了。”
蓝祈盯着地上的白骨,目光微冷。
“右陵驻地的那个是何情况,你必然也清楚了。”红龄的语调慢条斯理,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你们这些潜隐太会逃,喙部的弟兄追得都很辛苦,所以抓回来之后想要做些什么,我也不好阻止,你说是不是?哪怕是动作慢了些,让他们自尽了,那尸体也还是可以拿来用一下的。”
她观察着蓝祈的表情,见他终于难以抑制地露出了嫌恶之色,便笑得更加开心,“当初你在鸾阳的一场反围剿好生精彩,十四名荆刺一个不留;喙部的弟兄们可都憋着劲,都想试试你这首席金睛的滋味,看看让重央三皇子都爱不释手的身子,到底能有多销魂。”
周围的黑衣荆刺全都冷笑起来,淫猥的目光赤【哔】裸地集中到蓝祈身上,仿佛他已经是只被扒光了的待宰羔羊。
蓝祈的眸光越发漆黑幽暗,冷冷道:“喙部果然都是些听话的狗,连发【哔】也要受人指挥。”
话音刚落,就感觉周围杀气暴涨,离得最近的几个荆刺恨不得立时就上来砍了他。
红龄轻笑,抬手阻住那几个蠢蠢欲动的荆刺,缓缓说道:“是啊,在你们睛部眼中,羽部是娼,喙部是狗,只有你们睛部才最金贵,自命清高,目中无人。可如今呢?还不是成了丧家之犬。”
她见蓝祈隐有怒意,就知道踩中了他的痛脚,笑得越发愉悦。睛部一场清洗之后,叛逃的潜隐大多都选择往重央境内逃窜,以为重央天高地远,却不知鸾阳城里还有个上任羽首坐镇,一个接一个地自投罗网。自从接下了追捕任务,她就以折磨和羞辱这些落网的潜隐为乐,无论是在生理上还是心理上。看着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潜隐慢慢失去昔日的光彩,就觉得心中痛快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