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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情究竟如何,外人不好妄做猜测。只是两人到底年纪悬殊,阅历和手段更不是相差一点半点,无论小少爷在其中是什么样的角色,南宫显都难辞其咎。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幼弟生出如此见不得人的念想,不仅不以为耻,还企图把他圈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足可证明此人骨子里的偏执和疯狂。
夜雪焕完全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但诚如夜雪权所言,他在这个时候自己找上门来,等于是主动送了一个试探南宫家、甚至是渗透到江东地区的大好机会。
过了两日,夜雪薰出发去了琼醉峰离宫,南宫显的拜帖也如期送到了百荇园,邀夜雪焕相谈,地方就定在枫江苑。
他还提了一个十分耐人寻味的小要求——拖着点南宫秀人,别让他来捣乱。
这一点就算他不说,夜雪焕也要想法子把小少爷支开,否则真要让他往中间一坐,什么谈正事的气氛都毁了。
是日恰逢太学府休沐,夜雪焕叫上莫染,让他去通知南宫秀人,就说自己答应了小米带他去太学府找锦鳞,但临时有事走不开,让小少爷帮忙送一下小米。
南宫秀人并未生疑,也很乐意陪小米,但太学府里有太多他的童年阴影,比如小花园里那棵银杏树,所以他并不是很想去,拖拖拉拉快要过午才去莫府接了小米,带着吃了顿午饭。本还想再带小米在北市转一圈,或者抱去路遥那里坐坐,奈何莫小米一门心思想去见锦鳞,南宫秀人也只得妥协。
抵达太学府之后,小米先去见了他的小叔叔莫煊。莫煊九月就要结业,眼下正和同窗一起准备着最后的大考,忙得焦头烂额,招呼了一声就继续闭门苦读。
南宫秀人实在没有别的借口拖延了,只好带着小米去见太傅。
十分“巧合”的是,蓝祈今日也来了太学府。
他自然不是临时起意,南宫显的拜帖送来之后,他就亲自安排了这么一场看似水到渠成实则百转千回的太学府偶遇,甚至把莫染父子都利用上了,就是为了不让南宫秀人起疑。南宫显自有夜雪焕和莫染去周旋,但想来也难从那种奸商口中套出多少信息来,反而是南宫秀人这里可能会有意外收获。
虽然有些对不起小少爷,但在这件事上,蓝祈不认为南宫秀人应该置身事外。若南宫显真有不轨图谋,大概也就只有小少爷才能牵制住他了。
昔年太祖设立太学府,以“慈母多败儿”为由,要求所有王侯嫡子入府读书,吃住全部统一安排,没有特殊情况,非沐日不得外出,亦不允许家长探视。虽是旨在培养自律,去奢存真,但太学府的学童毕竟都不到能够自理的年纪,平时还是要下人伺候,家中也时不时要送些衣食用品,是以专门留有一处侧门供其进出,藏在偏僻的后巷中,与正门完全不是同一条路。皇族子弟则单独居于别院,另开门径,自备小厨房,由禁军把守,四面院墙内外都爬满了凌霄花和铁线莲,密集错杂的藤茎上还绑着无数隐蔽的小铃铛,杜绝了一切翻墙进出的可能,确保皇嗣安全,是以得名“藤院”。
夜雪氏人丁不旺,偌大的藤院里向来住不了几个人,最热闹时不过住了夜雪焕兄弟四个和各自的伴读,如今更是只有锦鳞和夜雪镜两个皇嗣,外加一个做伴读的平宁侯外孙,哪怕是宫里来人送东西时也都有条不紊、安安静静,冷清得完全没有皇家该有的气派。
蓝祈让程书隽带人先去藤院,给锦鳞添置些新制的夏衣,自己则径直去找太傅。
殷简知今日要给两个告假的皇嗣补课,蓝祈去时还未放课,便在花厅里等候,既不去打扰太傅讲课,也不去探视锦鳞,还吩咐了让锦鳞放课后直接回藤院用午膳,下午自己陪小米出去玩,不必特地过来给他请安,以免坏了太学府的规矩。太傅对此极为满意,讲课的语速都快了些,不好意思让他久候。
程书隽不多时就打理好了藤院那边,离开前刚好遇上肃亲王府去给夜雪镜送东西,大大小小装了好几车,由颜吾亲自指挥着往院里搬。听说蓝祈也在,便告知王府给锦鳞也带了些礼物,等收拾完了再去花厅见他,将清单奉上,也省得再多跑一趟百荇园。
眼下正值换季,楚棠楹又被软禁着,夜雪镜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是宫里直接划拨;前阵子一场家宴,兄弟间关系有所缓和,夜雪渊想要再接再厉,直接将幼弟拉拢到这边来,又不好亲自做这些讨好之事,才让看似最温和的夜雪权去送关怀。同在一个屋檐下,自然也不能对锦鳞厚此薄彼,蓝祈对此不以为意,点点头便继续沉默着等候太傅。
程书隽在他身边待得久了,话多嘴贱的毛病收敛了不少,何况在外面也不能给主子丢脸,安安静静地抱着剑侍立一旁。
殷简知在午前放了课,步态轻盈地进了花厅,见了蓝祈自然高兴,留他用了午饭,饭后又摆了棋盘,拉着他手谈。
蓝祈的棋艺着实一般,他虽然会记会算,但这种围追堵截的双人博弈于他而言还是枯燥了些,修心养性倒是不错,可惜平日里没那个闲工夫,手上生疏得很,小半个时辰就败下阵来。殷简知似乎意犹未尽,蓝祈虽无甚兴致,但反正是消磨时间,便主动提议再来一局。
收拾棋盘时,太傅幽幽然感慨道:“也就只有你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头子了。”
蓝祈莞尔道:“老师桃李遍天下,怎会无人惦记?不过是近来朝事忙碌,而我是个闲人罢了。就算是莫世子,心里也是念着老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