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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收到了莫染的回信,发信时还未至莽山郡内,但夜雪焕收到信时,应该已经到了北府。
莫染在信中痛骂夜雪权不是个东西,魏俨就更是个不要脸的伪君子,做了走狗还要惺惺作态,太后病逝时夜雪薰还在水牢里,他居然跑去说什么“节哀顺变”,简直令人作呕,枉费了多年同窗情谊。
大抵是一直不敢在夜雪薰面前提这些事,此时终于有了宣泄之处,莫染洋洋洒洒骂了七八张信纸,最后寥寥几笔提了下正事,说是夜雪薰当时确实插手了宫变,伙同路遥将夜雪渊夫妇救出了皇宫。
玉恬在执月楼中早产生下了一个女儿,因为不敢找稳婆,还是夜雪薰手忙脚乱帮着接生的。虽然凶险,好在最后母女平安。
孩子出生后的第二日,夜雪薰就被强召入宫,继而扣押在刑部水牢,路遥负责了后续事宜。看他至今还能活蹦乱跳,应该是按照原定计划,顺利将夜雪渊一家三口送出海了。
至于宫变时的详情,夜雪薰至今还不愿提及,莫染也不敢强逼,打算回去之后就挑最近的吉日成婚,将他写入北府籍中。
延北王对夜雪权这种戕害手足的行为十分心寒,碍于北府立场无法插手,却也不愿效忠,索性上疏告老,让莫染袭位。
再过不久,莫染便会成为新的延北王;而在莫氏族谱上,他的王妃却不能写“夜雪薰”,而该要写“南薰”,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庶民。
只是他们暂时还不愿多提这个姓氏的问题,信件中还以“暖闻”指代。
原本削了皇籍,替字便也失去了意义,但莫染哪管这些。
到了三月中旬,莫染袭了延北王之位,正式接管雪鹄关帅印和兵符。同时上表朝廷,迎庶民南薰入府为妃,婚期就定在九月二十,将将不过半年的准备时间,仓促但十分坚决,还特地强调了“庶民”二字,简直就是在与夜雪权公然叫板了。
西府的婚期定在腊月初二,紧随北府之后,相差不到三个月,隐隐也有几分支持北府向朝廷示威的意味。
夜雪权总算还有点未泯的良心,公事公办地写了贺信,厚赏重赐,派遣户部礼部官员前去接洽,吩咐一切按礼制流程隆重操办,更免了大婚之后的觐见。
这在莫染看来完全是理亏心虚,但毕竟还是松了口气,带着夜雪薰——或者如今该叫南薰——去赤烟峰上小住了一段,总算让他纾解了些许郁结,亲自给夜雪焕来了封信。
广寒玉确有奇效,他的热毒被压制到最低限度,体温降到正常水平,到六七月时应该也不至于大发作,不必再在雪岭中避暑,所以必须感谢蓝祈,也很高兴他们平安,让他们九月去喝喜酒。
他依旧绝口不提宫变的细节,本就是习惯于明哲保身的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参与了一次皇权争斗,最终却下场凄惨,甚至没能见母亲最后一面。
他或许不至于后悔,但从今往后也必然不愿意再提伤心事、再回伤心地,必是要缩回他的壳里,再也不愿出来了。
夜雪焕也不急于从他那里问出始末,只让他安生留在慕春城,并告诉他自己和蓝祈一切都好,待事情解决就去喝他们的喜酒,并要他履行当初的承诺,带蓝祈去跑马放鹰、篝火夜话,再去赤烟峰享受雪岭温泉。
西北那边亦有林远来信,告诉他边军情绪稳定,世子也平安抵达千鸣城,让夜雪焕放心去处理丹麓之事,西北自有他来打理。
林远当初选择引退,就是为了把军权交给夜雪焕,让他能够对抗刘家,实际上根本还正值壮年,在军中威势不减,夜雪焕自然放心,所以慢慢拖着行程,直到四月中旬才回到丹麓。
朝中都在对他翘首以盼,夜雪权却吩咐要让他安心“养伤”,不许任何人打扰;虽然满城的人都想探他口风,码头上却空空落落,谁也不敢顶着夜雪权的强压做这个出头鸟。
夜雪焕故技重施,让空车去王府,自己暗度陈仓回百荇园,路遥应该早已经在那里等候。
蓝祈晕船晕到生无可恋,被夜雪焕从马车上扶下来时腿都在打颤。
夜雪焕也很无奈,他这次已经没有从淙州上船,而是选择了距离丹麓直线距离最近的码头;但即便如此,横渡凤洄江也依旧要一日一夜,蓝祈始终还是要遭这趟罪。
“蓝儿乖。”他抚着蓝祈的后背,“抱你回房躺一会儿好不好?”
蓝祈嗯了一声,又哼哼唧唧地讨价还价:“要吃甜汤。”
夜雪焕失笑:“好,这就让人给你做。这个时节该有桑葚了,煮点蜜桑膏,也好给你开开胃。”
旁边两个老仆正帮着童玄拿行李卸马车,其中一人闻言叹道:“园里那几个厨子都走啦,只剩下两个厨娘,勉强能做点粗茶淡饭,哪里做得来这些甜汤。”
百荇园本就在路遥名下,夜雪焕的死讯传来后,他本是打算投奔西北再不回丹麓,所以想将园子卖了;但一则时局动荡,买家难找,二来也确实有些舍不得。
然而园中的仆役都伺候过夜雪焕,不能随意遣散,也不能就这么白白养在园子里。路遥尊重他们的选择,也很理解树倒猢狲散,不能指望这些奴籍的仆役对“逝去”的主子有多忠贞。想要另觅出路的,路遥都归还了名契,给予丰厚的遣散费,要他们日后三缄其口,切莫议论旧主;而一些实在年迈或无处可去、坚持要留在园中的,路遥也只能养着,但最多不过保证基本吃穿,他路大老板也不是做慈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