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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在他手下已近十年,头一次受到如此直截了当的正面表扬,一时都有些无所适从,脸色却明显缓和了不少,别别扭扭地说道:“我倒是想跑啊,可我跑得了吗?”
    嘴上说得被逼无奈,但就算真给他机会,他那颗小良心也不会允许他一走了之。
    “你弟弟……”他忿忿道,“吃里扒外,放着自己男人的亲兵不用,非问我借玄蜂营。我想着那是你的遗产,他好歹也有继承权,也只能让他借。”
    “结果!他非但没能勤王保驾,他还把你大哥大嫂给捞出来了!”
    “你大嫂可真是个狠人啊,据说羽林军在她手上折了两三百人,暖酱带她过来执月楼时浑身是血,张口就说她要生了!我……”
    路遥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堪回忆的惊恐,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女人生孩子真的太可怕了!从早生到晚,生出来血呼啦啦的一团,就这么一丁点大!”
    他双手捧起,比了一个大小,眼中颇有些不忍之色,“眼睛都睁不开,哭得像小猫似的,也不知道活不活得成……”
    几人都不由得心下戚戚,玉恬生产时尚未足月,孩子必然孱弱;她自己也没能好好坐个月子,匆忙逃亡海外,沿途辛劳,多半都要落下病根。
    也是夜雪渊登基太仓促,变故发生时根本没人能替他力挽狂澜,能帮他、或者说愿意帮他的,只有一个纷争之外的南薰,还有一个夜雪焕的“残党”路遥。
    若能再给他几年时间来培养和巩固根基,他未必就会输给夜雪权,但坏就坏在夜雪焕出事出得太突然。
    从这个角度来看,若夜雪权一开始就怀着篡位的不轨之心,他的确就有加害夜雪焕的动机;但正如蓝祈之前所言,皇陵中的情况并非他所能掌控,借此刀杀人太没保障,难以断言他的本意。
    而更不合情理的是,当夜分明应该有成百上千人看到玉恬施展血蛊之术,夜雪权本可以借此将玉恬说成是邪魔外道,污蔑是她弑君,再给自己发动的宫变冠上勤王之名,到时只要一句“救驾不及”便能死无对证。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毕竟是个名正言顺的借口,他没道理不拿来用。
    可他偏偏就压下了玉恬的身份,对当夜的宫变不做任何解释和遮掩,无比嚣张地将事实摆在天下人眼前——他夜雪权就是篡位了,那又如何?想当皇帝就是想当皇帝,还需要找借口?
    听起来是睥睨天下的气魄,却又似乎是在保全夜雪渊和玉恬的名声,让他们做受害者,而他自己做恶人,背上篡位的骂名。
    而反观南薰那头,一个毫无实权的闲散王爷,便是在宫变时帮了夜雪渊,于他而言也根本没有威胁,却非要除他皇籍、削他皇姓,偏偏又不做绝,还放他回了慕春城,等于是绕了个大弯,让他名正言顺地嫁进了北府。
    他处处狠戾绝情,看似对骨肉兄弟赶尽杀绝,却又似乎处处都留下了一线之机。
    夜雪焕甚至有一瞬间的心软,随即又提醒自己不能多想,生怕又是自作多情。那些留情之处看似隐晦实则刻意,谁又知他是不是还在利用兄弟之间最后的那点情分,给自己留一点辩驳的余地,好让他们不至于恨他入骨。
    夜雪焕暗暗摇头,自己都觉得好笑,事到如今,他竟还会不自觉地试图替夜雪权开脱,会忍不住猜测他是否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这一切的真相,他都必须要去向夜雪权亲自询问和确认。
    夜雪焕定了定神,又问路遥:“你把大皇兄送去了哪里?”
    路遥却突然冷笑起来:“你大嫂说要去月葭,我哪有门路?是南宫秀人那个小瓜皮带他们走的。”
    蓝祈眉间一松,忙问:“秀人果真没事?”
    “他能有什么屁事?”路遥哼了一声,“这小瓜皮厉害着呢,我们全被他骗了!他和上头那位早就勾结在一起了,肚子里切开比你还黑!南宫家那事根本不是南宫显干的,而是秀酱亲手杀了他亲爹和他四个哥哥,自己假死脱身,连蛇眠都是用的上头那位的例份。南宫显背了个大黑锅,到现在都还以为他是真死了,差点当场就要殉情,不知道上头那位和他谈了什么条件,才让他回了东海老家,本本分分当个摇钱树。”
    言及此处,路遥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恼恨地一拍桌子,大骂道:“喵喵皮,亏我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狐朋狗友,有钱和他一起赚,他居然这么坑我!你们是不知道,南宫家出事那天,是那位的人把他送我这里来的,还暗示只要他能离开,另外那三个也可以离开——他不是分明知道你大哥大嫂在我那里嘛!连孩子生出来了他都知道!他就是故意放人……不,故意逼我放人走的!”
    路遥悲愤欲绝,也不管什么上下礼仪了,一把抓住夜雪焕的袖子,哭诉道:“我落了那么大一个把柄在那位手里,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大佬!我不管,反正执月楼我已经封了,财产我都转移到西北去了,我说什么都不能留在丹麓,你可得带我走啊!”
    他始终称夜雪权为“那位”,不敢直呼名讳,也不愿喊陛下,足可见怨气之深。
    夜雪焕面无表情地抽出衣袖,淡淡道:“你动作倒快。”
    南宫家的事他猜对了一半,料到了南宫秀人没那么容易死,却大大低估了他的狠心程度,万万想不到原来他才是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