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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牧轻鸿倒是比问问题的燕宁还没有自觉,只是淡淡道:“自然是因为我要回梁国。”
言下之意便是,所以你要跟我一起回去。
其实燕宁早就发现,如果自己对牧轻鸿表现出温和的一面,牧轻鸿还是很愿意亲近她的。
事实上,作为一个名冠大陆的美人——这是九国一致的评价——燕宁一向对自己的样貌很有数。就像许多人说美貌是女人的武器那样,燕宁对此虽然不置可否,但到必要时刻,她也毫不吝啬要以自己的脸达成目标。
既然面容是上天赐予的,若不好好利用,岂不辜负上天美意?
所以,在燕国城破之后,虽然她的脑海中也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但在见到牧轻鸿的第一面,她也就那样做了。
但牧轻鸿看起来并没有被她引诱到——这样说也不太准确。之前燕宁总觉得是牧轻鸿喜怒无常,但渐渐地,她与牧轻鸿接触多了,就逐渐发现,虽然牧轻鸿时时表现出不在意的模样,但——他对燕宁有一直异样的纵容。
无论是之前燕宁想偷他的腰牌,还是太子的葬礼,或者是燕宁刺伤他的那一下,牧轻鸿虽然勃然大怒,但永远是雷声大,雨点小。
于是燕宁眨了眨眼,直白地拒绝道:“我不想去梁国,太远了。”
她说得没错,梁国太远了。燕国位于大陆的南端,地处物产丰饶之地,气候温暖湿润,而梁国却与燕国截然不同。
再往前数几代,梁国都被称为极北苦寒之地,就连流放的犯人都不会去到那里,无他,实在是那地方土地贫瘠、天寒地冻兼之时常有野兽出没。那时的梁国,还是大陆上最弱小的国家,然而也没有人肖想梁国,人们就连占领那里都不屑。
但比起地理和气候,燕宁更不习惯的是,离开燕国都城。身为公主,虽然她博览群书,但却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皇宫这一亩三分地。
即使从情感上来说,她也不愿意离开这个她长大的皇宫——即使现在它变成了亲人的葬身之处。
然而牧轻鸿这次没有妥协,他垂下头看了燕宁一眼,也很直白地道:“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21.第 21 章 地牢
接连穿过数十道向下的阶梯,燕国地牢的阴冷就顺着向下的步伐,渐渐侵染进体内。
不知是否各国各处的地牢,都是如出一辙的阴冷?
不止是阴冷,越是深入地牢深处,越是能感觉到一股清晰的,潮湿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
玄黑色的靴子沾了泥,牧轻鸿抬脚漫不经心地碾过铺满枯黄稻草的石阶。他面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别在腰侧的长剑上。
然而寂静之声的地牢内,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重复不断的,“咔”、“咔”的声响。那是牧轻鸿的大拇指顶在刀柄处,反复地拔刀、收刀、拔刀。
哪怕只是接触过他几日的侍卫们,也晓得这是牧轻鸿心情不虞的表现。
前方提灯带路的侍卫更是将腰又往下弯了弯,那散发着微光的灯笼几乎要与地面亲密接触:“将、将军,前面拐个弯就到了……”
的确也如侍卫所言,这长阶的尽头便是一个左右互通的甬道。往左拐,那几间空落落的囚室上一次关押的,还是梁王与燕长公主燕宁。
而若是往右拐,便是位处地牢最深处的刑房了。
众人还没走到刑房,首先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这刑房的地面也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其他地方皆是青石板砖,即使铺着枯黄的稻草,也能从缝隙里依稀窥见地面那一抹盎然的绿意,但这里不同,这里的地面显出一种深沉的黑,像多年未曾洗净的污垢。
而那污垢到底是什么,只需要顺着地面的脏污往上一望——
一个高大的男人被吊在架子上。
本来,吊着绝不可能是多么舒服的姿势,加之那木架出奇的小,似乎并不是按照一个成年男人的身形定做的,因此他几乎是被迫弯下腰,佝偻着,缩在架子上。
他一身明黄的衣袍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被血染透了,衣料发黑变硬,几乎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了。
而顺着衣摆上血渍的路径,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地面脏污的来处——是发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