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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七”还没摘下面上的易容, 她一咧嘴, 笑道:“说起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公主。世人都说公主乃天下第一姝色,如今我晓得了, 这并不是无端谣传。”
她这话一出,便见坐在自己对面的燕宁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其实不然, 虽然对于燕宁来说,这是第一次见到她, 但对她来说, 却不是第一次见到燕宁了。
曾几何时, 在燕国还尚且昌盛的时候, 她入宫为高贵妃处理一些阴司时,曾经隔着半个宫殿, 远远地看了一眼这位容貌冠绝天下的公主。
那个时候, 在她的想象里,这公主大约是草包美人——或许连美人也算不算,毕竟那些大臣们为了恭维皇帝,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若他们是为了讨好燕王, 将燕王平平无奇的爱女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只是一眼,她便知道了,原来那些夸赞并不是谣传,甚至可以说是谦虚之词。
那备受宠爱的公主尚且年幼还未长开, 却已是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嫩生生地站在廊下,满天的雪花落在她的脚边和身上,恍然如天女下凡。
不对,她要比天上的神仙多一分烟火气,却又比画中的妖女少一寸妖媚气。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那么恰好地构成了“燕宁”这个人。
若说美人在皮,美则美矣,却少几分清凌凌的灵魂。她这些年来易容之术愈发精湛,各式各样的美人也见了不少,若燕宁单只是皮囊美丽,还犯不上叫她记那么久。
但她不仅记住了,甚至怀疑这份记忆会在脑海里镌刻成画卷铭刻在她的脑海里——
那年幼的公主跟她的太子哥哥一起站在廊下,白嫩的小手攥着太子的衣袍,一副紧张又不知所措的模样。她美丽的小脸微微皱着,面前站着几位垂垂老矣的大臣。他们争吵的声音很大,远远地传入“夜七”的耳朵里。
不知道大臣们说了什么,太子温和的笑容也沉了下来,这位大燕的储君尚且年幼,却已经很有几分君王的风范了。太子紧紧地盯着几位大臣,正待发怒,却忽然听得燕宁大声道:
“太子哥哥!”
她从太子的身后站出来,腰背挺得直。她故意高高昂着下巴,用一种脆生生的童音,掷地有声地反驳那些大臣们的意见。
屋檐上的雪花化成水滴,伴着她的声音往下落,滴答、滴答、滴答。像一首美妙的乐曲。
美丽的女人总是遭人妒忌,但燕宁不同。“夜七”不能想象有谁会妒忌燕宁,就像人们不可能妒忌温暖明亮的太阳一样。
——因为那不是一种单纯的美丽,“美丽”这个词对燕宁来说,太单薄了。
在被高贵妃派来来之前,“夜七”曾经幻想过自己的任务对象如今是何模样。
历经国破家亡之苦,那位美丽的公主是否如枯萎的花般憔悴不堪?那位挺直脊背的公主是否垂下头颅去换去敌国将军的庇佑?
然而见到燕宁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想多了。
这来自燕国的亡国公主还保持着当年的美丽和骄傲,她的确有几分憔悴,然而眼里的光芒却一如往昔般明亮——那是一种明白自己来路归途的坚定光芒。
就如同现在一般,她懒散地倚靠在软榻上,苍白的脸被车内暖气染上了几分嫣红的昳丽,眼睛半垂着,眼神还是锐利的。
到了如此地步,她还有心情开句玩笑:
“怎么,还能给你看出花儿来?”
看来那位敌国的将军对她很好。“夜七”怔怔地想,流于表面的宠爱或许能浇灌出美丽的花,但却不可能养明亮的太阳。
她这么想着,却忽然听燕宁吸了口气,冷冷道:“看够了吗?”
“你光顾着看我,就没发现这街上不对劲么?”
“什么?”她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然后极快地反应道,“什么?——等等,你不能打开车帘,会被人发现的!”
原本倚靠在榻上的燕宁坐直了身体,伸手撩开了马车的车帘。
她一手撩开车帘,侧身看了过来,眼神冷冰冰地示意“夜七”看过来:“这不对劲。”
“夜七”随着她的动作看向窗外,也愣住了:“这……”
街上太安静了。
与“夜七”预想里的不同:在他们的预想里,牧轻鸿的逼宫势必会影响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