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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送霜呆呆地看了看谢秋石,盯着天际晕散的云层,惊讶地重复道:雪停了。
    距瀛台山数十里外,便是群仙禁足思过用的南槛。
    仙界有南北两槛,北槛用作大狱,幽囚作乱入邪之徒,南槛则多是仙人自省,面壁问心。
    燕赤城不久前方在北槛见过渡劫归来的紫薇君秦灵彻,此时乘着仙驾前往南槛,南槛司长周瑛莘已然候在门口。
    以您的身份,周瑛莘道,本不必如此。
    燕赤城一言不发,举步走进槛中,周瑛莘随后跟上,槛门落下,二人身后只跟了四个仙仆,其余人都被拦在门外。
    两个仙仆走到燕赤城身边,燕赤城一摆手,未要他们领路,而是轻车熟路地走进一间暗室。
    室中光线昏沉,一堵石壁正对着房门,燕赤城除去锦衣,仅着白色里衫,面朝石壁而坐,背对着几人。
    周瑛莘无声地叹了口气,问道:天帝罚了多少?
    一旁仙仆正要说话,燕赤城已沉声道:三十。
    周瑛莘微微颔首,声音略冷了几分,命道:戒鞭三十。
    说完他便退至一旁,另两个仙仆走上前,一人提着一桶水,两桶各浸泡一根古藤绞制的藤鞭。
    燕赤城闭上眼,心中几无波澜,呼吸声也未曾乱半分。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听到耳畔传来水声,仙仆将藤鞭从水中提出,一左一右,不间断地朝他背上打去!
    南槛所用藤鞭粗实厚重,较寻常教诫用具沉重许多,抽落在皮肉上,并不似皮鞭劈啪作响,而是闷闷一声噗响。鞭身夹着劲风砸下来,如同打在棉絮中一般没有声音,看似威力不大,实则伤筋动骨。
    接连五鞭均打在脊背上同一处,燕赤城身形笔直,一动未动,若不是那内衫上晕出的血痕,都要叫人怀疑这鞭不曾打在他身上。
    两边仙仆无声地行刑,没有人报数,也没有人训诫,鞭数过半之时,燕赤城所着衣料已成半身血衣,戒鞭略往下挪了一寸,继续不紧不缓地落下,数二十之时,燕赤城突然微微前倾,抬手按住了眼前的石壁。
    石壁极滑,这自然是特意的安排,只为不让受罚者依附,燕赤城缓缓曲指成拳,拳眼不轻不重抵在石壁之上,又被滑开,像是抓着什么极滑腻的东西,随时可能脱手。
    燕仙君恍惚间以为自己正捉着一捧雪。
    捉不紧,按不住,不可依赖,不可松懈,不能贴着眼前的墙壁,不能指望他人借力于己,身后的重鞭要一道道打进自省者的魂灵里仙人素来是不怕皮肉疼痛的,但仙人仍会教诫自己,刑痛是自省的良方,刻进皮肉的鞭痕似乎就能抵去满手满心的孽债。
    最后十鞭,似乎一鞭要比一鞭来得更重,燕赤城动了动唇,发出无声的喘息,每一下重鞭都将他往石壁上压,他抓不住石壁,便只抓住自己的手掌,转眼间掌心便再次渗出淡淡的血丝。
    三十鞭刑毕,两仆躬身告退,另外两名仙仆取来替换衣物后也径自退出,周瑛莘叩门而入,只见燕仙君赤着上身,正在更衣。
    得罪!周瑛莘道。
    无妨。燕赤城声音淡淡,语调寻常,仿佛满背狰狞外翻的伤口不在他身上一般,还有事么?
    您要在南槛自省三十日。周瑛莘道,需要我为您安排房间么?
    不必。燕赤城换了内裳,单手披上漆黑的锦袍,只松松搭在肩上,双臂并未穿入袖中,而是随性地抱着,我就在此处。
    周瑛莘躬身应是,说着便要退出门外。
    等等。燕赤城忽然唤道。
    您有何吩咐?
    瀛台山那边,若有是何异动燕赤城轻声道,沙哑的尾音透着些许无奈,他顿了顿,话头终是又咽回了喉中,罢了。
    第79章 瀛台双生树(二)
    瀛台山不仅雪停了,一百年没有动静的雪竹还冒出了笋尖,据传山中寒梅碧桃都生出新叶,百年难得一见。
    送霜早早地被师兄师姐叫走,谢秋石乐得自在,一个人优哉游哉漫山遍野地跑,跑到雪竹林时听到一声熟悉的鹤唳,他又惊又喜,高呼:碧霄!
    碧霄长长地鸣叫一声,俯冲而下,挨着谢秋石来回摩挲,长长的颈子盘在谢秋石肩头,活像是在撒娇。
    乖,乖宝,谢秋石被它哄得心花怒放,怎么几天不见这么嗲起来,你爹我心都要被你弄化了。
    碧霄轻轻叫了几声,又拿喙去拱谢秋石的脸,似在抗议。
    谢秋石被它拱得痒极,笑骂:得,我不是你爹,我生不出你这扁毛畜生。
    一人一鸟打闹片刻,谢秋石才略端正了脸色,轻轻挠了挠碧霄的下巴,问:到底怎么回事?心情这么好。
    碧霄展翅腾空而起,在半空盘旋了数圈,又飘飘落地。
    回家了?谢秋石挑眉道,原来这里便是你的家,好宝贝儿,知道你来头不小,竟然当真是仙界下来的。
    碧霄又发出一阵轻鸣,张嘴衔着谢秋石的衣袍,就要他跟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