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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邺景帝脚步一顿,又继续走。
长长的队伍就随着邺景帝的脚步,忽快忽慢,时走时停,何时才能结束,谁也不知道。
这种时候最难受的就是太医院院判魏博,一是,他必须随侍在旁;二是,如果傍晚时分遛弯,就意味着他又要在宫内随侍。
魏博已经整整十日没离开夏宫了。
现在国都城风云诡谲,他却困在这里,既收不到消息,也发不出消息,不知道太医院和惠民药局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家人亲友如何,真是受够了这度日如年的滋味儿。
“孤觉着这天色红得像血一样啊……”邺景帝突然停下,身后的队伍紧跟着停下。
福海随着邺景帝的视线看,笑着回答:“陛下,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晚霞如此艳丽,可见明日又是个好天气……”
“烈日当空的夏日,算什么好天气?”邺景帝有些不悦。
福海立刻找补:“陛下,春种,夏长,秋收,冬藏。没有夏日炎炎和雨水,庄稼就长不好,所以才说明日又是好天气……”
“跟在孤身边这么久,一点都不会溜须拍马,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邺景帝没好气地批评,“比苏行远那个榆木疙瘩还要没眼色。”
“奴谢陛下宽容之心。”福海最近算是摸清了,回话越直,邺景帝越高兴,觉得身边都是直臣,越显得自己是明君。
“你啊,孤哪日走了,你可怎么办?”邺景帝叹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天上地下,陛下去哪儿,奴都跟着。”福海不假思索地回答。
邺景帝的眼神更加慈祥:“孤听说,你最近又去护国寺捐了不少香火钱,自己不留点?”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奴的阿爹阿娘忌日快到了,就去护国寺请了一回法事,奴自己不用留什么。”福海说的还是真话,却也深刻感受到了邺景帝越来越严重的多疑。
邺景帝得到的消息,与福海说的一样,也就稍稍放心了一些,又转向魏博,上下打量,忽然开口:“魏卿啊,你随侍孤这么些日子,操劳得很,怎么还不回家看看?”
魏博把嘴巴闭得死紧,又极快地回答:“回陛下的话,微臣愧不敢当。”
邺景帝又一次打量魏博,一言不发。
魏博被打量得浑身汗毛倒竖,实在不知道邺景帝这是什么意思,又或者是不是遛弯前哪句话没琢磨对。
“行了,天色已晚,赶紧回吧,免得宵禁离不了宫。”邺景帝挥了挥手。
魏博的心更加慌,却又不敢多问,只能迅速告退。
邺景帝在福海的搀扶下,继续遛弯子,沿着垂柳道走了一大圈以后,嘱咐道:“派人跟着他。”
“是,陛下。”福海停住脚步,招来小厮嘱咐一翻,又继续陪走。
魏博迈着方步离开玉涟湖,走到无人的地方,四下张望后才小心地直了一下老腰,就听到脊椎清脆的噼啪声,赶紧加快步子向宫门走去。
好不容易出了宫,魏博还没走到魏家马车边,就看到了太医院的传话小厮,一个眼神阻止了所有的话,两人上了马车,等马车驶得远了以后,才让小厮说话。
“什么?”魏博简直不敢相信,十天而已,惠民药局的李年和张纯,就能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现在人呢?”
“小的不知。”
魏博一脚踹过去。
小厮立刻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任凭魏博拳打脚踢。
魏博发泄完怒气,指着小厮吩咐:“你,现在下车,去通知郎中们和太医们,让他们都到我家!”
小厮浑身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回禀:“魏大人,宵禁时间快到了。”
魏博猛地掀开帷裳,时间只够自己赶回魏家,气得对着小厮又是一通拳打脚踢。
驾驶马车的车夫充耳不闻,继续赶路。
……
第二日一大早,急得一夜没睡的魏博更加憔悴地站在院子里,眯缝着眼睛,打量逐一过来问早的子孙们,只觉得个个都是绣花枕头,没一个顶用的,包括魏仁。
虎啸崖军医魏仁回到国都城魏家三日了,除了日常问安,不管几位嫡子嫡女如何寻衅挑事,整日窝在屋子里,没人知道他在忙什么。
当初,庶出的魏仁想靠军医攒资历,资历倒是让魏博替他弄到了,但是大小祸事也闯了不少,行医经验积累得更多,在急症的诊治上已经超过嫡出的儿子。
魏博听着一众嫡子对魏仁冷嘲热讽,再看着魏仁的姨娘满脸堆笑地挨个儿道歉,心里厌烦得很,更让他心烦的是魏仁的眼神。
魏仁照常挨了一通挖苦,既没有以往忍辱负重的神色,也没有陪笑脸讨好的意思,只是静静站着,反而显出与众不同的淡然。
“仁儿,说话呀!”姨娘照常下手狠掐儿子的胳膊。
魏仁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阿爹,听说苏衡已经是惠民药局的管事,不孝子远不及他,所以自请出国都城当游医,若能积累治病良方,或者有诊治心得,必定书信相告。”
“你这是何意?”魏博眨了一下酸胀的眼睛,“老夫为了将你放进惠民药局,费了多少心思?你就这样想一走了之?!”
魏仁一如既往地恭敬:“阿爹大人,郎中有了拿得出手的医术,才能有好名声,您日夜操劳颇为辛苦,不孝子能力不足,无法为阿爹分忧,所以打算去当游医精进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