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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突然顿住,神色冷然地瞧着颜清辞,反问她:“所以你也要给我说门亲事?”
颜清辞没有想到初一会这样说,一下不知如何回答:“我……”
“你又要丢下我?”初一盯着颜清辞的双眸,寒声抛下这一句。
“啊?”
颜清辞猛然一愣,并没明白初一的意思。
初一却没想解释,轻轻叹了口气,便转过身大步走入人群中。
颜清辞赶忙跟上,想着他那般坚定不可动摇的样子,心里便知道他铁定是要同自己一起了,她知道初一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却执拗的很,他既然如此决定了,自己也没什么法子再将他劝走,只得一起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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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带着满满的暖意洒落下来,将人照得懒洋洋的,沈姒半眯着眼,斜靠在门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遮住一小片阴影,耳边有不知名的鸟叫声,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应和着。
小沈身体完全恢复后,每日就由沈乙带着他去镇上将草药换成银两,而自己就闲在家里,给他们煮饭烧菜,虽说不能再去镇上转悠看不到新鲜玩意儿了,但她倒也没什么难过,甚至在心里暗暗开心了一下,自己每日烧好饭菜等着小沈回家,这不就是话本子里讲的娘子主内,夫君主外的桥段嘛。
木条扎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沈姒睁开眼,就瞧见是沈乙和小沈回来了,她赶忙站起身小跑着迎过去,还不忘倒了杯茶端在手里。
“小沈,累坏了吧,快喝口茶歇歇。”
沈姒将茶杯送到他面前,眨着星星眼,俏皮地笑着瞧他。
小沈却没什么反应,眼神甚至都没在那杯茶上停留,侧过身就走开了。
沈乙倒是笑了几声:“臭丫头,也不说给你亲哥倒杯茶,这下倒好,热脸贴了冷屁股吧。”
沈姒白了他一眼,盯着小沈的背影叹了口气,嘴里喃喃着:“真是个冰块……”
从救他那日到现在,也有半个多月了,听他说过的话竟也没有超过十句,无论沈姒多么讨好着找话题和他聊天,他都不理,沈姒只觉得这世上简直没有比他更不通人情的人了,平日里背过手默默站在院中,就好似一座冰雕,永远是亘古不变的冷漠表情,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不能使他提起兴趣。
沈姒将饭菜端到院内石桌上,三人就围坐一起,开始享用迟来的午饭。
沈乙脸色却有些凝重,没有动筷。
“怎么了大哥?”沈姒很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沈乙拧了拧眉,满脸严肃认真的神情,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宣纸,平铺在桌面上,声音沉重道:“在镇上的告示板上看到的……信王楚北离,勾结北疆谋反。”
“啊?!”
此话一出,沈姒一下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就连一直面无表情坐在一旁的小沈,此刻也深深皱了一下眉。
沈姒赶忙看向桌上铺开的宣纸,就见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信王谋反之举,下面则用朱红笔写下了征兵启示,条条款款事无巨细地陈列了出来,最末以龙印盖章做结,以示朝廷宣发。
沈姒在那鲜红的章印处盯了好一会儿,才确信这个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不是开玩笑,随即心中就隐隐难受起来,战争她与哥哥都是经历过的,而且也并不久远,就只在六年前。
那年的初秋时节,正是金果飘香之时,空气中却并无一点香甜,满城尽是鲜血刺鼻的气味,那时先帝猝然驾崩,九王夺嫡,那些手握权利的人都如疯了般杀戮异己,血色尘土翻飞好似将日月都掩去了,彼时沈姒不过十一岁,她不知晓什么权利谋算,只记得城里死了好多好多的人,尸体就胡乱堆在街道两边,直至腐败溃烂,发出阵阵恶臭。
那堆尸体里,有她的爹爹和娘亲,他们到镇子里来卖草药,就再也没能回去。
此刻看到纸上这一个个熟悉的字眼时,沈姒不由恍惚,六年前的鲜血味道一下灌满了鼻腔,尸体横斜、血流成河的景象也一幕幕涌现在眼前,眸底立时泛起一层水雾,眼前的世界就迷蒙了起来。
沈乙见状赶忙起身拉住了几欲晕倒的沈姒,扶着她缓缓坐下。
沈姒双手掩着玉面,深吸了几口气,才将心中不住的情绪翻涌平息了下去。
她抬眸看向沈乙,眼神中带着询问,他既然将这告示拿了回来,定然是有什么打算。
沈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六年前九王夺嫡之战,已消耗了朝廷太多的兵力,现下楚北离勾结北疆谋反,北疆各部连结在一起,摆明了是以强欺弱,我料想以朝廷现有的兵力应战,定是必输无疑,到时中原倒成了北疆胡人的天下,我们怕是要被掳去做他们的奴隶!”
沈乙满目怒意,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社稷临危之时,你我虽为白衣百姓,却也是这方国土上生养的子民,如今国家有难,我们自当尽一份微弱之力,以性命守护这山河无恙。”
沈乙起身,将竹筷“砰”一声搁在石桌上,目光灼灼道:“我们要去参军!”
沈乙和沈姒的父亲曾经是练武出身的,从小也教过他们一些招式,虽没有那些江湖高手那般厉害,但稍加训练后上阵杀敌总归是够了的。
沈姒看着沈乙,知道他心中已经做了决定,旁人再说什么他也不会动摇,可一想到六年前父母的惨状,她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