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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毛绒绒倒也不错!”
    两人对视,皆在眼中看到一丝默契。
    又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于明萝梦而言,裴风酒是她前些日子新结的新友。
    她此前两次偶然见到风酒,便在心中留下深深的印象与好感。不料竟有缘于数日之前能够相遇相识,又一见如故。
    那日,书肆之上。
    穿一身杏粉裙衫,娇花软玉似的小娘子正艰难地踮起绣鞋,去够架子顶层上放着的本子。
    奈何她个头娇小,指尖又虚软无力。正颤颤巍巍,艰难之际,却忽见一只骨节修长如扇柄的手指,轻轻搭在书扉之上——
    她惊讶回眸,正对上马尾女子的狭长凤眼。
    眼前的女郎身穿朱红胡服,比她高了差不多一头。长眉英气深邃,疏朗若清风拂面,绛唇皓齿似笑非笑。
    “喏,给你。”
    裴风酒轻轻松松伸手就将那志怪话本拿下,一臂递给了她。
    明萝梦却怔在了原地。
    眼前之人,不就是数日之前,她在街上所见的骑马女郎么?
    于是这一番初遇之后,三言两语间,发现二人竟也喜好相通,言谈投契,便又互换了称谓。
    此后偏巧又几次偶然邂逅,越发相熟。
    明萝梦脑中浅浅回忆完往事,缓缓开口道:“所以,风酒也是前来赏花的么?”
    裴风酒却含笑:“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我是只会牛嚼牡丹之人,自然坐不住这风雅筵席,不过是刚巧要去楼主人那儿,去要一柄短匕罢了。”
    明萝梦却微讶道:“阿酒原来也会武?”
    不过她料想也是,此前两次目睹风酒策马驰骋之姿,的确是习武之人的利落身手。
    “不过是粗通皮毛罢了。”裴风酒眨了眨眼:“沈青钊最擅收集古董奇珍,稀世器具,所以我想去捡个漏。”
    沈青钊便是兰灯苑的主人,也是办宴之人。
    裴风酒起了身,温声道:“我和他约好在午时相见,所以得先走了。
    之后眉眉若有事,让这里的仆人通传一声寻我便可,我随时都在园中。”
    “阿酒不必担忧我。”明萝梦却柔柔道:“我也还有白鸠陪着。”
    “你身娇体弱,还是该多注意些好。”
    裴风酒眉眼认真,凝视她道:“此处的酒有些烈。之后若是有人相邀,你定要少喝一些,能拒就拒。”
    她自幼放荡不羁,之后又入伍从军,与神都的那群贵女们也并无多少交集往来。故而还是第一次与这般身娇体贵的小娘子相处。
    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脆弱如琉璃的女郎。
    裴风酒本将对方当做未来的嫂子敬重,然而几次交往接触之后,反倒是生出几分呵护妹妹的心意来。
    这些照顾人的话,也极其自然地脱口而出了。
    “好,那祝阿酒你也万事顺心,能觅到心意称手的刀匕。”
    明萝梦盈盈的水目望来,也添了几分柔意,如春风拂面,沁人心脾。
    美人柔情绰态, 婉约于语言。
    裴风酒心中一暖,与她挥了挥手作别。
    红袍女子的背影消失在花丛尽头。
    白鸠看着明萝梦唇边犹然轻轻上扬,星眸微亮,不由打趣道:
    “娘子就这般高兴么?。”
    明萝梦低声喃喃道:“能与她相交,是我的一桩幸事。”
    她自幼长在扬州之时,就因为一身孱弱多病而被当作琉璃瓷器似的金贵物件,无形之间与其他的小娘子们拉开了距离。
    薄氏放出她克母不祥、骄纵不孝的传闻,也更令人因此而疏远孤立于她。
    此后她越发长大,也越发看透人心淡薄。故而坐拥无数绫罗珍宝,偏又明艳动人、神秘孤落的扬州第一美人,反倒显得恣意随心起来。
    她宁愿让那些小娘子们嫉妒谗言。也不愿当面让人看穿了她,嘲笑她,可怜她。
    不过是一个克母丧亲,爹又不疼的病秧子。
    而明萝梦来到神都之后,也是才第一次见到风酒那样洒脱不羁的女郎,更是艳羡于她不循世俗,利落朝气如骄阳一般的姿态。
    风酒也从未因她的体弱之身而生出任何轻视,对她更是处处关切叮咛,恍如长姐一般。
    不知为何,她在风酒的身上仿佛也触碰到了一种熟悉感。
    仿佛对方的眉眼举止,也在另一人身上见过。
    亭内静悄之间,环佩珊珊之声却忽而接近,同时一道娇俏的女声也打破了明萝梦的沉思。
    “娘子好面生——”
    明萝梦抬眸看去,亭外的女郎穿紫红织金罗裳,裙缀重重翠羽,金钗花钿累累压髻。她施酒晕深妆,肤白而娇腴,一副秾艳丰贵之姿。
    “我乃崔氏道妩。初次在神都宴上见到娘子,想诚邀娘子与我们姐妹几人一同楼上小酌。不知,娘子可否赏脸?”
    神都之中,崔氏世族赫赫有名。
    而崔相膝下有嫡出一子一女,皆骄纵跋扈,也为人人尽知。眼前女子又穿如此稀罕华服,身份已是昭然若揭。
    明萝梦心中了然,来者不善。她又淡淡转眸觑向另一位女郎。
    崔道妩身边那名容貌娇弱的女子,眼中情绪闪烁。见她望来,方低低柔声道:“我为王氏楚云。”
    明萝梦勾起唇角,然而眸中笑意却淡了几分。如光倏尔暗转,角落只余落洛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