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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烟又再看了看赤弥灵灵和紫修。
    雪花飞下,满溢佛陀四通八达的大道,亦轻落日神河面,平静无波,不曾融化,只随着波纹,一直飘向远方。在如此大雪中,眼前的公子佳人如此般配,哪怕是在闹别扭,也浑似风景画。
    佛陀耶很大,尚烟站在他们身后,如此渺小。因此,她连开口的声音都细若蚊鸣:“这位小郡主,可是有婚配了?”
    “她爹一早便为她安排好了亲事,但是,她看不上那名公巨卿之子,反而猛追另一个生得好看的小哥。小哥是烛龙的养子,算是严重高攀她,一开始也是极为硬气的,她便使出浑身解数,让亲爹下场帮忙,各种威逼利诱,总算强取豪夺成功。相传二人订婚之后,她也没让小哥过过好日子,各种欺负他。总之,赤弥灵灵是个奇女子,比我火域天的女子还彪悍。对了,旁边那位,想来便是那倒霉蛋郡马了——”火火同情地看了一眼紫修,然后倒抽一口气,怪叫一声,“咦?!咦咦?!那不是紫——”
    她没能把话说完。尚烟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赤弥灵灵闹了半天,情绪没见一点好转,一直换着法子发脾气。渐渐地,紫修脸上也浮现出不耐烦之色。无奈赤弥灵灵是个不懂看人脸色的,反倒有愈发矫情之状。
    紫修最后哄了她一次,抿了抿嘴唇,终于决定不忍了,转身便走,却正巧看见尚烟和火火。
    “紫修,你回来!”赤弥灵灵对紫修的背影呵斥道,“我叫你回来,你可听到了?!”
    紫修望天叹了一口气,只当没听见,径直走向尚烟,顿了一顿,总算想起眼前小姑娘的名字:“尚烟,你入学了?”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面,而这么长时间里,尚烟又对紫修日思夜想。此时此刻,面对他的目光,她竟全无在孟子山的随意,只像站在了悬崖的边缘,推一下,便会掉入绝望的深渊。
    “是,哦,不是,我还没正式……”尚烟心脏砰砰乱跳,连手都不知往哪里摆。想来是还没死,她尚有一丝期待,期待这是一场骇人的误会,将醒的梦魇。
    火火见她连话都说不清楚,摆摆手道:“嗨,你不知道她,还没正式入学呢,便迫不及待要来——”后面的话再次被尚烟堵住。
    “只随意过来看看,随意看看。”尚烟瞪了火火一眼,示意她不要再乱说,才松开了手,却还是全程不敢看紫修。
    火火完全没懂尚烟为何不让她说实话,但接到了暗示,只好换个话题道:“真没想到,当初在孟子山遇到的……呃,才华横溢大哥哥,居然是咱们师兄,是不是啊,烟烟?”火火用胳膊撞了撞尚烟。
    “我与尚烟已碰过一次头了。她说过,她会来无量私学念书。”紫修说道。
    尚烟脑子里一片浆糊,一时不知该与谁说话,也全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紫修,你在做什么呢?”赤弥灵灵走过来,不悦道。
    紫修道:“没什么。遇到了我在孟子山修行时认识的朋友。”
    “所以,我叫你,你也权当没听到?”赤弥灵灵漫不经心地尚烟和火火一眼,但很快,视线迅速回到尚烟身上。她上下打量了尚烟一番,缠住了紫修的胳膊,敌意藏也藏不住:“你啊,别一天到晚跟别的姑娘说话,也不怕祸害了人家。”
    将视线锁在他们的胳膊上,尚烟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一如头顶苍白的天。
    紫修想解释点什么,但提起一口气,又好似懒得再说,只道:“灵灵,你希望我做什么?”
    “自然是希望你陪我出去逛逛,带我吃好吃的。还有还有,我的衣服都旧了。”赤弥灵灵伸出双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子、裙子,“我想去买大鹗纹的布料,让人帮我做一套新的裙子。在这冰天雪地里,穿着才好看。”
    “嗯,大鹗纹确实适合你。”
    赤弥灵灵立刻喜笑颜开:“还是你最了解我啦!你陪我去嘛,刚好也给你买一些鵕鸟毛发饰,与大鹗纹正好般配。”
    昆仑山脉的钟山中,盛产神鸟大鹗与鵕鸟,一日行,一夜行。前者翅膀内侧有橙色纹理,呈飘飘然烈火状,给予了上界裁缝们灵感,以此设计出了风靡佛陀耶的“大鹗纹”。而鵕鸟始祖最早是烛龙之子的化身,大覆羽修长坚硬,醒目而英气,常用来作为神族男子头饰,很符合紫修的身份。
    但显然,紫修兴趣寡淡,笑容也没太多感情:“谢谢灵灵考虑到我,只是我暂时不需要这些。”
    “我不管,我不管,你就是想要!为了我你也想要!快陪我去!”赤弥灵灵拖着紫修胳膊摇晃,开始蛮不讲理,“紫修,紫修,你到底要不要陪人家去啦……”
    这自然不是好的撒娇方式,但对赤弥灵灵来说,哪怕有一分示弱,也算是天大的退让。紫修原本耐心已被磨尽,也神色稍缓,叹了一声,对尚烟和火火道:“二位,先失陪了。”
    “好……”
    尚烟甚至还没想好道别语,紫修和赤弥灵灵已经转身离开。
    赤弥灵灵似乎有些冷,更贴近了紫修一些。纷飞的细雪中,二人衣袍纠葛,青丝交缠,美好旖旎得不似真实。
    尚烟自小便是个有主意的,从不羡慕什么燕侣莺俦。
    可是,那人是紫修。
    是她误以为的,她的紫修哥哥。
    这一刻,霰雪散花般旋落,时而连绵不绝,时而零散如星,似乎会再下上百年。偌大的佛陀耶,好似只剩了她一个人。夹着雪的冷风袭来,穿透了她的衣裳,她感到极冷,身体却僵硬如同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