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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光纪道:“如夫人这样的贵气女子,目光远大,志在千里,怕是不懂平凡女子‘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滋味。”
虽全是赞美的话,叶光纪神情也甚是愉悦,但雁晴氏怎么听都觉得,他似乎不太开心。她正揣摩怎么回答他才能取悦他,却听他又道:“还有,羲和跟她父母说她有身孕,是因为他父母不接纳我,她为了顺利和我成亲,才瞎编出来的。其实直到洞房之前,我和她都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克制得很。”
叶光纪这番话,说得雁晴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虽然说的都是他与羲和的事,但雁晴氏自然会想到,自己与叶光纪勾搭上的时候,还是前夫之妻。她握着他手背的手也抖了起来,眼眶说红便红,泪水吧嗒吧嗒掉留下来:
“我知道,在夫君心中,我纵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与羲和姐姐对比,也是相形见绌。但夫君若认为我是那好高骛远之人,那便大错特错了!我最初虽没能嫁入大富人家,但我们雁晴一族在九莲也是有头有脸的,若非遇到真心相爱之人,又怎会……又怎会愿意背负这等骂名?是,羲和姐姐高贵端庄,成亲前碰都不愿让夫君碰,我自甘下贱,什么都不要,便为你生了姗儿和雪年,夫君或许只是一时兴起,我待夫君,却是撞了南墙心也不死了……”
她越说越动情,越说越伤心,叶光纪也有些于心不忍,挥挥手道:“好了好了,怎么又哭起来了呢。你既对我真心,便少听人胡说八道。一个妇道人家,相夫教子、勤俭持家才是正道。至于共工韶宇想娶谁,这也不是你该操心的,休再过问。”
雁晴氏呆了一呆,满眼含泪,规规矩矩道:“是,夫君教训得是,妾身不敢乱说话了。”
明晨,雁晴氏到芷姗房里,为她梳理头发。芷姗正在卧床,看着桌上的酸枣,忍不住伸手去抓。雁晴氏一掌打开女儿的手,冷冷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看你都胖成什么样子了?!”
其实芷姗一点儿也不胖,无缘无故被娘亲凶了一顿,加上近来身体不适,委屈得眼泪汪汪。雁晴氏按住她的嘴,瞪着她道:“你以为,哭了便能吃到龙肝凤胆?我告诉你,若你娘只是个会哭哭啼啼的废物,你连这家门都进不了!”
芷姗即刻收住了眼泪,轻声道:“娘,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雁晴氏一屁股坐下来,唉声叹气着把与尚烟、叶光纪的谈话都转达了一遍。
“我就说,她怎么可能看不上韶宇哥哥……”芷姗更加委屈了,“果然一开始便是装模作样,我这便去找爹爹去,看姐姐这样霸道,可有半分占理!”
芷姗正待起身,雁晴氏狠狠推了一下她的脑袋,嫌弃道:“你也不动脑子想想,你爹更喜欢你,还是喜欢你这尚烟姐姐。”
芷姗心中不甘心,更不舒服了:“可是,我还有雪年帮忙撑腰啊。爹不是最喜欢雪年了吗?”
“你弟弟是能帮你撑撑腰,但你若想嫁给共工韶宇,你弟能做什么?能让你变得比尚烟更讨韶宇欢喜么?”雁晴氏越说越生气,“你啊,为何一点也不像你娘!”
其实,雁晴氏知道,这事怪不得芷姗。记得孩子们还小的时候,隔壁那个叫胤泽的男孩子,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便粘极了尚烟,视一旁的芷姗于无物。近些年,每隔一段时间留心尚烟的变化,雁晴氏的心总是会沉一下。她知道,容貌虽不是万能的,却是一块极好的敲门砖。她越想越焦虑,道:“你啊,你啊,我说你啊,为何会做出这等蠢事?如今是死是活,都是尚烟说了算了!而且,我还不能什么事都告诉她,否则,你爹爹立马便也什么都知道了!”
“我、我都是按娘说的去做的……”
“我是那么教你的吗?啊?我是那么教你的吗?!”
“娘当初和爹爹,不是……”
“你这死丫头,还嘴硬!你不懂何为‘因时变而制宜适’?所以我才说你蠢!”雁晴氏狠狠推了一下芷姗的脑袋,气芷姗,更气尚烟。想想尚烟对她大不敬的态度,她恨恨地沉默了很长时间,忽然有了主意:“女儿,你觉得你和尚烟,谁更貌美?”
芷姗有些心虚,但对镜看了看自己的脸,倔强道:“尚烟姐姐是貌美,可我也不差。”
雁晴氏并未驳她,只道:“你认为,若是尚烟不如你美,共工韶宇会选你,还是会选她?”
“那自然是我了。”芷姗不悦道,“娘问这种话,可有任何意义?”
“没什么,娘只随口问问。”雁晴氏叹了一声,“罢了罢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再想想法子。”
虽然和紫修约好了再聊聊,但真到独处之时,尚烟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儿消失了。她觉得,自欺欺人,很没必要。紫修定了亲,她知道得越多,只会越为自己平添烦恼罢了。所以,后来的日子,她都紧紧关着窗扇,不打算再与紫修来往。紫修也不曾主动来找过她。
半月后的一个凌晨,天未亮,尚烟却做了个噩梦,梦到有无数毒蛇毒蝎爬到脸上,啃咬她的脸颊,把她的脸啃得血肉模糊,其状可怖。她在床上滚来滚去,不住挠脸,最终从梦中惊醒。
尚烟喘着大气坐起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却觉得身上无比燥热,脸上仍旧瘙痒不已。
“双双!”她大声唤道,“双双,帮我倒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