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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阿照回来时,内室已燃起了灯火,她还纳闷陆靖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早,她一推开内室的门,立刻瞧见正坐在榻首上的人。
桌上的更漏“嗒”的一声。
陆靖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眉眼阴沉:“如今什么时辰了,你还知道回来了。”
察觉他的不悦,阿照含混道:“今日事多了些。”
她转过身子,轻阖上门。
陆靖提眉,讥诮道:“可以啊,你如今做事都无须支会我一声吗?”
这话一出,阿照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小声软糯道:“郎君先前不是过说不必事事说与你知吗?”
陆靖当即噎了下,他好似真的说过这话。可男人正在气头上,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自己理亏的。
他清了清嗓子:“饶是如此,你也不该舍本逐末。”
阿照抬着茫然的眼看他,男人冷哼道:“你既是我的妻,府宅中的事才是第一要事。”
小姑娘许是听明白了,“嗯”了一声,又道:“我不是让苏儿给你送汤了吗?你没喝上?”
这话当真是气死人不偿命,陆靖无言滞住,虽面色如常,可心里头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两人干瞪了良久,见男人的面色越来越沉,阿照讨好地攥住男人的衣摆:“那下回,你要是在府中,我都按时送汤,成吗?”
小姑娘心里一堆问号,这郎君阴阳怪气的,一碗汤换个人送有什么要紧,值得他脸臭成这样。
陆靖瞥她一眼,对她这个说词似还满意,冷冷道:“我添些银子,你再雇个人,以后不许整日往府外跑。”
阿照脱口而出:“雇人?府中也处处要用银子的,我这铺子还未回本呢。”
陆靖皱眉,神色不虞:“你再多话,这铺子就别开了。”
阿照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的咕哝一声:“知道了。”
他薄唇轻抿:“去灭灯,睡了。”
阿照乖乖照做,两人躺下。
许是今日真的累了,不一会,小姑娘很快入梦。
秋日里,天气转凉,阿照下意识地往他怀中凑,他一翻身触及小姑娘柔弱无骨的身子。
陆靖身子紧绷,滚烫的欲念沉沉袭来。
他冷嗤一声,这是睡着了也不忘打他的主意,可一侧眸,见枕边人丝毫不受影响,呼吸清浅,娇俏的面庞在稀碎的月色下显得恬静清冷。
真是个没心没肺小姑娘,他还着生着气,她就一点不在意,竟还睡得这样酣沉,难不成是到手了便不知上心。
陆靖胸腔内当即点了把火,望着房梁,眉头凝紧。
……
过了两日,陆靖就托崔大状找了几个适合管铺子的人选。
崔大状原是烧品轩的掌柜,因贪赌败光了家中的钱,便将生意没落的铺子卖给了陆靖。陆靖接手没两日,皆一手盘活了铺子,还大赚了一笔,他大为震惊,连着苦求了陆靖几日,这才征得同意,跟在他身边学做生意。
崔大状将人选名单呈上,逐个介绍道:“夫人,您瞧瞧,这位是个书生,生得白净俊俏,从前还管过书肆,是个有经验的。”
阿照一听,连连点头,“这个不错。”
“不成。”一旁的陆靖骤然急急开口。
他一脸正色道:“书肆与绣阁不同,再说了一个软弱书生,若有客人寻衅闹事,能管什么用。”
崔大状挠了挠头,又道:“那便这位郎君,从前是打铁铺子做活计的,高大魁梧,长相也很是英俊。”
他话刚说完,阿照还未开口,陆靖咳了两声:“那也不成,莽夫不精账目,容易出错。”
崔大状心下腹诽,这陆郎君素来好说话得很,怎的今日处处挑刺,黑着个脸,跟别人欠了他几百两似的。
想着目光又落到阿照身上,小姑娘正低垂目光看着手中的册子,乌发半遮盖巴掌大的小脸,不经意抬眸时,一双纯澈眸炯炯动人,宛如初夏盛开的芙蕖一般。
崔大壮一下子醍醐灌顶,满脸皆是明了之色,他家夫人生得这副好相貌,陆郎君是合该看牢些。
陆靖看了一会名单,这才挑了位懂行的娘子。
阿照倒是不挑,左右是他出银子,敲定好了人选,她便这事告知了钟娘子。
钟娘子听了这事,端着茶盏捧腹大笑:“我倒是没想到陆靖还是个爱拈酸的。”
阿照正躬身整理绣品,不大在意道:“他就是脾气古怪得很,阴晴不定。”
钟娘子摇头含笑,“他要是个明白的,过些日子就该知道自己在较真什么的了。”
阿照没听明白,更没放在心上,只顾着自己手上百鸟朝凤花绣。
钟娘子想起正事,方道:“明日我和郎君便要启程去南边了,这铺子还得麻烦你多照看。”
阿照点点头,一脸笑意:“是我该多谢夫人,现下有了自己爱做的事,我觉得日子都好过了些,只是阿照还有一事,想请夫人帮忙。”
钟娘子莞尔,“同我客气什么,你说就是了。”
她屈膝行了一个礼,缓道:“从前的事我虽记不得了,可一些习惯我一接触便能立马记起,例如刺绣、写字,可邕州的地方话我至今都听不懂,我猜想我应当不是邕州人,娘子此番去南边行商,可否替我打听哪户人家走失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