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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刘翠英诊室的门口,赵眉生看见刘翠英已经来了,正背对着大门忙活着什么,赵眉生没心思像往常那样与刘翠英打招呼,便装作没有看见,脚下不停径直走了过去。
赵眉生一直记得那个对镇定剂反应特别敏感的张怀勇,早间查房的时候,赵眉生专门问值班的护士,张怀勇减药过后情况怎样?
护士告诉赵眉生,还是老样子,除了吃饭睡觉,他都一直呆呆地看窗外,人叫他他也没反应,不哭也不笑。
赵眉生一愣,心里暗自惊讶。
他给张怀勇减药减得挺猛,按理说这么多镇定剂减下去,张怀勇应该很快就能有所反映的。就算当天痴呆情况好转不了,这都已经过了一个周末了,没道理还是老样子啊!
“走,跟我一起去看看。”赵眉生叫护士带上张怀勇的病历本,这就跟自己一起去病房看看。
看护张怀勇的护士叫徐涵,从张怀勇进医院起,就一直负责看护张怀勇。
赵眉生问徐涵,你们每天给病人用药,都严格按照药方来的吧?
徐涵听了立马正色,从病历本里抽出药房的开药记录,双手捧了送给赵眉生看:
“赵医生放心,药房都是见医生的处方才给药,我们自然只能按药方上的药给病人用。”
赵眉生接过药方的开药单,仔细看去,药房的确是按赵眉生提供的处方出的药。护士拿不到多余的药,自然不可能再给病人加用镇定剂。
“好。”赵眉生点点头,把手里的单子还给徐涵,满怀狐疑地走进了张怀勇的病房。
赵眉生见到了张怀勇,跟徐涵说的一样,减药后的张怀勇果然跟减药前是一样的,痴呆的症状压根没有减轻。
“张怀勇!我是赵医生,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赵眉生弯腰凑到张怀勇的面前,大声对他说话。
可张怀勇那依旧呆滞的目光分明就在告诉赵眉生——跟他说话,根本就别指望什么回应。
赵眉生无奈,叫徐涵把张怀勇每天的身体监测数据给他看。
徐涵依言送过来一个本子,上面记载了医院对每一个住院病人,以小时为单位记录的心跳、血压、血糖等监测数据。
赵眉生看了张怀勇的数据,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赵眉生皱起眉头想了良久,大笔一挥,把处方上仅有的一项镇定药物给划去了。
徐涵见了大惊,忙问赵眉生这样做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毕竟张怀勇是知名的狂躁症患者,不给狂躁症病人用镇定药,她还从来都没有见过。
赵眉生让徐涵别怕,凡事有他这个医生顶着。
“今晚我值班,如果他再发狂,大不了你们打电话叫我,你们谁都别上,我来对付他就好。”赵眉生这样对徐涵说。
赵眉生都已经这样说了,徐涵没有办法,自然只能照办。一整天,赵眉生都亲自监督徐涵给张怀勇用药,待他亲眼看见没有使用任何镇定药物的张怀勇,依旧死气沉沉如朽木,赵眉生才终于停止了对徐涵的持续盘问。
赵眉生没有说话,只沉着脸独自一人离开了病房。徐涵望着赵眉生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对这个多疑又敏感的医生暗自腹诽了几句,便也推着药车离开了。
赵眉生没有再纠缠徐涵,并不意味着他解除了对徐涵的嫌疑。赵眉生是接受过十年专业医学教育的医生,他非常清楚什么程度的意外叫特异质反映,什么不叫。
为了搞清楚究竟是什么药物导致一个积极外放的狂躁症患者变得内敛至痴呆,赵眉生决定继续“监督”徐涵,直到张怀勇变回正常状态为止。
今天一整天,赵眉生都没有再见过郁离,郁离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周末曾经在电话里说的那句“周一见”,压根就是一忽悠。
不过赵眉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当天晚上赵眉生果真没有回家,他留在了值班室,就在半夜十二点的时候,他还上楼去“监督”了张怀勇用药。
赵眉生发现张怀勇用药的异常已经是在第三天了,这一天赵眉生去门诊大楼坐诊,哪怕人不在住院楼,他的心也丝毫没有离开过。
只处理了两个看诊的病人后,赵眉生就心急火燎地赶回了住院楼,因为赵眉生看过时间,张怀勇又该吃药了。
徐涵刚好给张怀勇用过今天的药离开,赵眉生就赶到了病房,
永远死气沉沉的张怀勇提醒着赵眉生病人病情的诡异,赵眉生踱步来到墙角的垃圾桶,掩杂在各种熟悉的医疗垃圾里面,赵眉生发现了一支他从来没有在宏山医院药房里见过的药瓶。
赵眉生弯腰捡起这只小瓶——透明的玻璃瓶上只剩下残存的几个英文字母,瓶子底部残存一点点包含白色絮状物的液体。
根据这为数不多的几个字母,赵眉生判断出来,这是一支并不在市面上普及使用的国外药品。这款针剂可以干预脑内多巴胺受体,之所以不被国内广大医院使用,是因为它的镇静作用过强,副作用明显。
这支针剂并没有在国内上市,可现在却出现在了张怀勇的房间里。
赵眉生从怀里摸出一只塑料袋,把这支针剂的残留玻璃瓶收进塑料袋,再重新放入工作服的口袋。
赵眉生回到张怀勇的身边,弯腰拍拍他的肩,说了一句“等我回来”,便转身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