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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也知道。张老爷老爷在西河村,我有个表叔就是西河村的人。张老爷是老大,下头四个弟弟,都是有孙子的人了。一大家子人口多,但都不怎么做事,没见他们去给人做工,也不怎么下地干活,但靠着张老爷,经常买新衣服吃肉。日子过得不知道多滋润。”
听到这些,张老太太火气高涨。可不就是打秋风的穷亲戚吗!这群亲戚她可是忍了二十多年呢。
赵清韵继续:“成亲第二年,张家酒楼出事,这事过去也就几年,想来在座许多人还记得。九个受害者,一共赔偿了五百两。张家将家底都掏出来也才三百两,还有二百两的空缺。空缺补不上,就得卖酒楼。但酒楼是根基,不能卖。
“最后我从嫁妆里拿出了五十两,我父母额外借了一百五十两,终于平了这场官司。那九家都是苏州人士,当年赔偿也是请了中人调和的,皆可以查得到。况且张家当初问我父母要银子的借据还在。”
赵清韵看向张家二老:“此后张家酒楼生意惨淡,小二厨子走了个干净,张老爷深受打击,大病一场,也是我出钱请大夫。张老爷病好后,身体大不如前,酒楼交到了张玉博手里。张玉博上手一个月,就遇上装成供货商的骗子,被骗走了五十两。张家酒楼雪上加霜。
“又是我出面安抚张玉博,到处请人重新把酒楼开起来,还让我父母借茶楼的活计糕点师和厨子来帮衬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等酒楼稍微好点了,张玉博才重新接手。”
如今说起这些,赵清韵只觉得自己当时傻。可那会儿张玉博对她还有几分真心,她想着人总有个低谷的时候,赵家的教育也不容许她做出张家一朝落难就避如蛇蝎的举措来。彼时,谁能想到以后呢?
“苏州酒楼不少,张家酒楼在其中的优势其实并不大,遭遇过一场事故后,名誉受损,即便后来重新开张,客人也少了许多,收益有限。稍微赚了些,张老爷还要拿去贴补乡下兄弟,自家的日子越发艰难。
“这回还是我。我卖了好几件值钱的嫁妆物件,换成银钱,才撑起了家里的开支。当年我与张玉博成亲,赵家给了多少嫁妆都是有单子记录的。知府大人判我们义绝时曾允我拿走嫁妆。可我离开张家时,许多人都看到,除了几件衣服什么都没有。
“稍微值钱点的东西,这些年都陆陆续续卖了,全填给了张家。这部分嫁妆有多少,感兴趣的可以算一算,对一对。”
赵清韵说完,直接将嫁妆单子取出来。
张家二老急了,起身来抢,“这是我们自家的事,你跟外人说什么!还不快拿回去。”
赵清韵哪里会听他们的,侧身避开,将单子扔向人群。
拿到的人挤在一处观看,窃窃私语:“都说赵家疼女儿,这可是真疼啊。”
“可不是吗。赵家茶楼生意不差,还有个纺织作坊,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当初的嫁妆肯定是大方啊。这怕不是得有三四百两。”
张老太太气急:“什么三四百两,最多也就二百六七十两!”
张老爷想阻止,可惜手没有她的嘴快。
哦吼,二百六七十两,对普通人家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再加上张家出事,赵家借了一百五十两不说,还里里外外帮衬了不少。这般算起来,赵家在张家身上耗费的至少五六百两。
人群沸腾起来。有人看张家的眼神变得微妙了。张家是祖上烧高香了吗,居然遇上赵家这样的亲家。这哪里是结亲,这分明是扶贫啊。
赵清韵始终神色平静:“我自问做到这个份上,对张家已经仁至义尽。别忘了,张家还欠着赵家一百五十两,这笔钱快四年了一直没还。我若真狠心,现在就会让张家还钱。”
张家二老身子一抖。
赵清韵眸光闪动了一下。这倒不是她不想让张家还,而是她这两天才在小蛮的提醒下,在家里找出借据,还没来得及。
她看向张家二老:“你们说在张家数年不曾亏待我,你们所谓的不曾亏待……”
赵清韵嘴角勾起一抹讥笑,转而又道:“罢了,就当你们没亏待吧。只是为何没亏待,你我心知肚明。而我却是真的一点没亏待你们。赵张本是两家,并无亲缘关系,我与你们原来也不过是陌生人。因为我嫁给了张玉博,你们才算是我的长辈。
“你们当长辈的那些年,我自认做到了一个晚辈该做的一切。我问心无愧。现在我与张玉博义绝,同你们自然也没了关系。你们也不必再以长辈自居。天底下可没有和离的儿媳妇还需要敬重孝顺前公公婆婆的道理。”
众人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赵大姑娘这么说,好像也对?确实没有和离的儿媳妇还得管前公公婆婆的道理。和离都没有,更何况义绝呢。
“你们说我不念情分?你们落到今日是因为谁?因为我吗?不,是因为张玉博。张玉博难道不知道杀人偿命?难道不知道他做的事情一旦暴露张家会如何,你们会如何?你们自己的儿子都念及与你们的父子母子情分,你们指望别人会念?”
赵清韵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看向前排一个穿青衣的男子说:“这位是周先生吧,若我没记错,周先生是二十六年的秀才,可对?”
周先生心弦紧了紧,她怎么会知道自己?
赵清韵深吸了一口气,要打这场仗自然要做足准备,她是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