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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这种地带自古以来都是灰色地带,高高在上的皇族贵族觉得听了都脏耳朵;官员们嘴上鄙夷暗地里心照不宣,因为那也是他们的销/魂所;文人们捂着耳朵当不知道,只要我写诗写的够快,就是青楼女子无情虚荣,人尽可夫,和这些无辜纯洁的男人们挨不着边。
至于死亡率,哪个皇帝会吃饱了撑的去关注青楼?死就死呗,反正低贱的人群不影响什么,最多在战争后之类的人口低迷的时候猛然发现,啊我要催生了人口怎么这么少,然后逼着年纪更小的孩子成亲,人口飞速增长,至于会造成什么压迫……
怎么会啦,高高在上的皇族不会做错。
因此阮卿莫名就觉得,自己可以从这里开始入手,当初郦芷和吴茗要废军妓,差点没伤筋动骨引起哗变,可军妓很多时候都是一些家里犯罪的女儿,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能活过一个月都算命大,其中污糟事太多了,揪出来几个,便成功废除了军营中这种阴暗恐怖的规矩,她觉得可以依样画葫芦,以同样的方式废了青楼。
但是一个灵鸢的丫鬟……身份绝对不够,阮卿眉心微蹙,既然贾蓉没献祭成,就换安亲王府上的人吧,可惜了,献祭一个皇族虽然效果拔群,但是郦芷要应对的风雨也更大,得好好筹划一番。
大公主就没她这么多想法,她更关心的是容家要怎么交代,荣乐公主到底怎么想的,以及如果真是穆宛云杀的丫鬟,就算容家护着,她也要拿人问罪的。
两人心事重重地对视一眼,盛清竹顿了顿,道:“灵鸢已经被容抉安置好了,据她说,是穆宛云身边的丫鬟假称容抉的未婚妻要见她,她身份特殊,一时心虚就没告诉别人自己去了,但是她的丫鬟,她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阮卿道:“确定吗?一时心虚不更应该找人救命吗,她还怀有身孕,就算她三从四德刻在了骨子里,为人母也总该为自己和孩子想想……而且恕我直言,她要真是三从四德的大家闺秀,想来在入青楼的那天就已经自尽了。”
不是阮卿歧视谁,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但这样的悲剧数不胜数,能活下来就说明至少是习惯了这样的氛围,且她自己是惜命的,既然惜命,又怎么会不顾危险去见情敌?这逻辑圆不过去。
盛清竹迟疑道:“也许是指望永平松口放人呢?容家就算不重嫡庶,也不会轻易松口让一个外室进门,外室子地位还不如下人,除非容抉的夫人能容得下,不然这孩子的命运,怕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
阮卿沉默不语,她还是觉得不靠谱,但每朝每代都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人,也许灵鸢确实是这么个性格也说不定,就连穆宛云她不也看岔了吗?还是别乱说误导盛清竹了。
盛清竹也没多想,只感慨了一番就叫来下人道:“去将刘妈妈叫来。”
刘妈妈是灵鸢所在青楼的老板……也就是老鸨,具体主人是谁不清楚,反正能开青楼背后八成是有点势力的。
阮卿问道:“还有什么东西没问吗?”
盛清竹也不避讳,直白道:“是,我之前只问了灵鸢的人际关系和近期往来,没有问过她的具体信息,既然是生了怀疑,那就得细细问好。”
阮卿点点头,觉得有理,她们一直觉得京城里还有另外一股神秘势力,这其中甚至掺合进了当年太皇太后留下的人手,这也是郦芷不能轻举妄动的原因——谁知道这位陪着太/祖打天下的老人有没有留什么莫名其妙的密诏,郦芷为了改革本来底下就动乱不停,再来个长辈压着就真的要烦死了。
大公主来找,刘妈妈不敢耽搁,很快就随着公主府的下人来了,她约莫四十岁上下,眼尾上挑,妆容浓艳,唇边一点黑痣,看上去是自己点的,唇角微勾的时候会平添一抹风情,又似有几分讥嘲,这是一副极具攻击性的面容,却偏偏被她眼里的谄媚惶恐淡化了许多,大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你可知灵鸢原先是何方人氏?因何流落进青楼?”
刘妈妈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良久才讷讷道:“奴曾说听她说过……她家原是金陵人士,祖上是个不大不小的小兵,不知什么原因被抄了家,嗨呀,这样的姑娘多了,无非就是信口胡说几句,说自己好赖也是个官家姑娘,抬高身价的,这丫头可不像什么良家姑娘啊,刚来的时候还是个雏,但接客的时候一点都没见抵触,人家说要不是有落红,还当这丫头身经百战呢……”
阮卿听不下去了,皱眉厉声打断道:“你就说是不是,能不能确定。”
刘妈妈被她吓得一激灵,诺诺道:“……这,这,楼里每年都会来许多姑娘,谁会费那时间去查证啊,嗯……许是半真半假罢,这丫头听得懂金陵官话,伺候那边的爷最是妥帖,……咳。”
注意到阮卿在瞪她,这位大胆惯了的老鸨终于想起上面的贵人听不得污言秽语这件事了,不情不愿地改了口,道:“奴只听她说过一次,许是真的吧。”
阮卿皱着眉沉默许久,回头看了一眼大公主,两人对视一眼后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便开口道:“行了,你走吧。”
刘妈妈面露喜色,忙不迭道谢几句便离开了,盛清竹冷眼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偏头对阮卿说:“她不像青楼中人。”
身为皇族公主,盛清竹打小就被各种人小心奉承,再加上她十四五岁就跟着哥哥们到处跑,自然分得清哪种是真心惶恐,哪种是做戏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