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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氏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这不是怕郡主金枝玉叶,看不上咱们这小门小户的么?”
阮卿轻哼一声,怀恩郡主骄纵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道:“咱们荣国府哪里算得上是小门小户,她做了郡主,难不成就看不上咱们不成?”
尤氏不明所以,诺诺道:“婶子说的是,说的是……”
她迟疑了一下,又道:“那我便派人下请柬罢,不知郡主是否有时间。届时还要麻烦大弟弟和二弟弟带蔷儿过府操持一二了。”
这是早就说好了的,尤氏没有嫡亲的兄弟,族里也早就生分了,宁国府辈分矮了一头,同辈里称得上亲戚兄弟的也就只有贾琏贾珠两个了,新娘上轿要由兄弟背着,尤氏和尤老娘商量许久,最后决定由贾珠来背。
阮卿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道:“需要我再拨几个人过去照顾蓉儿父子俩么?”
尤氏表情一僵,勉强笑笑,道:“哪里敢劳动婶子的人,定然是安排好了的。”
按理说现在贾珍父子俩都出了事,是不合适再办喜事的,但他俩尴尬就尴尬在一个半残废,一个中风偏瘫半死状态,属于丧事但又不是丧事的状态,尤氏才懒得为了他们推迟喜事,要不是贾蓉还没死,她不好现在就选嗣子,就贾珍父子俩平时的那德行,她简直想现在就开祠堂,换个正常的孩子养在膝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宁国府再落魄,也比一般的世家强,阮卿便也不过问了,不过在给贾兰春递帖子的时候,看着面露欣喜羞涩的尤二姐,她还是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抱歉,我一定尽量保护你的婚礼,减小那几个狗贼带来的影响。
成亲是大事,贾母和张氏就是再看不上尤氏,还是派身边最倚重的下人来送了个礼,她俩的身份都重于阮卿,就算只派了下人来,都是给脸了。
只是当张氏身边的张嬷嬷摆着一张略显虚假的笑面对着尤氏和安夫人说吉祥话的时候,阮卿还是晃了晃神,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位置。
本来她和张氏约好了要一起来的。
那个时候阮卿还没有利用尤二姐婚礼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想给这个有些软弱的小姑娘撑撑面子,她一个小官之妻分量并不重,哪怕贾珠居嫡长,也不能掩盖他目前品级不高且是男人的事实,后宅之事,一般还是管家的太太更有话语权。
因此阮卿就死缠烂打磨的张氏答应了,其实那个时候贾蔚还在病中,张氏能答应她而不是把她打出去都是好脾气了,如果不是在王熙凤的事情上起了分歧……
阮卿抿了抿唇,没有再想下去。
已经发生的事,没必要再去纠结。
她强迫自己从这方面回过神,笑眯眯地拖着腮看着鼻孔朝天的怀恩郡主面色难看地对着安夫人说着什么,因为郦芷的态度冷淡,她大概在安亲王那里只是一个并不怎么重要的棋子,这么长时间来宫里都没什么动静,这位“金枝玉叶”也不得不放下刚册封时的高傲,开始四处奔走,为自己的婚事发愁了。
皇帝是念旧护短的性子,他生母早逝,太皇太后养大他,承担了母亲这个身份,因此皇帝对太皇太后一脉的感情很深,这点从郦芷来之前盛明宸的各种表现就能看出来,当然,也由不得他不深,因此按照常理来说,如果是盛明宸,对于这个祖母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后人,一定会加以恩宠,但郦芷又不是盛明宸,她一对太皇太后没感情,二早就知道贾兰春是个什么玩意,只是册封之后就没管了。
京城中,皇帝的态度是个风向标,阮卿猜贾兰春一开始的蹦跶里由盛明河的指示,但最后沉寂下来,也必然是盛明河意识到了什么,怕暴露便让她按兵不动了。
那么,这颗棋子有什么用呢?
当今圣上是太皇太后亲选的,在孝道上就占了大义,安亲王上位后如果不想要文人口诛笔伐,大可以找一些,虚无缥缈但足以致命的东西。
比如说,当初的安乐长公主是被盛明宸带丢的。
虽然那时候盛明宸只有六七岁,但那不重要,他自己不行不还有生母嘛,生母死了还有母家,还有效忠于盛明宸和他母亲的下人……只要想扣锅,总有理由,而这个皇帝亲自册封但最后又扔到一边的郡主就是证据。
到那个时候,郦芷看上去是念旧的恩封也可以是做贼心虚,当然,前提是盛明河成功了,如果他没有成功,那就是圣上英明,识破了假郡主的奸计。
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因此当贾兰春好说歹说被安夫人请到上座之时,阮卿冷着脸就扯着尤氏走了,她用了精神控制,遏制住了尤氏下意识的惊呼,回头给百灵和尤氏身边的丫鬟一个制止的眼神,就带着她出去了。
这等于是明晃晃的不给怀恩郡主面子,两个人身份都高,都该坐上位,贾兰春刚坐下,阮卿这一走,相当于一记耳光抽了过来,只见那身着藕粉色长裙戴着满头金钗的少女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
安夫人简直心脏骤停,安抚这个安抚那个,在心里祈祷这祖宗可千万别闹起来……幸运的是,面前嚣张跋扈的少女眼神闪了闪,没有理她,站起身就跟着去了。
安夫人又是一个战术后仰,生怕两人又吵起来,赶紧叫人去拦,却被百灵挡住了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