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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后,小女儿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十月怀胎,她生下了一个女婴。这就是苏允白。
苏母生完苏允白后,不等出月子就一走了之,三年内杳无音讯。
三年后的一个春节,苏母怀里抱着另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带着一个姓周的中年男人回来了。也是这时候,苏老师才知道苏母再嫁了,对象是一个有钱的中年男人,姓周,离异并且带着一个儿子。
其中的故事说起来复杂,苏老师从来不愿意多提。总之,从这以后,苏允白多了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名叫周悦然。
苏老师对苏母有心结,连带着对周悦然也一直淡淡的。
周悦然家境优越,从小就是个大小姐,自然不稀罕苏老师的喜欢。
但不稀罕并不代表不介意。
周悦然甚至相当介意。苏老师最疼苏允白,于是从小到大,周悦然最看不惯的就是苏允白,找到点机会就得给她添一次堵。
苏老师过世前,曾口头分过家产。这栋老房子,她直接划给了苏允白。苏允白当即表示会拿出房子市价的一半给周悦然,算作平分家产。
老人病床前,苏母答应了。
当时的约定只是口头约定。苏老师后事办完后的现在,苏允白想来落实这个约定。
早前苏允白打电话跟苏母约过时间,苏母把这件事交给了周悦然。于是现在,跟苏允白对接的成了周悦然。
按照周悦然无风三尺浪的性格,今天的这一趟,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苏允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两人约好在本市一家咖啡馆见面。约定的时间是在早上十点,苏允白提前十分钟到了。
十分钟后,周悦然连影子都没有见着。对此,苏允白也并不意外。她取出自己的电脑,不紧不慢地开始忙着工作上的事。
一直到将近中午十一点,周悦然才姗姗来迟。
苏允白听到店门口的风铃声响起,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给她看住了。
周悦然不是一个人来的,紧跟在她身旁的还有一人。那人一身棕色长裙,披散着头发,步履从容、优雅大方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苏允白一眼就认出了她——曲清音。
自收到第一条短信开始,苏允白就有预感她早晚会跟曲清音见面。但她没想到,这个时机竟然来得这么晚,又这么让人意外。
算起来,离她第一次收到那种莫名其妙的短信已经有半年了。假如曲清音真的知道一丝一毫跟短信有关的事却一直按兵不动……
那她可太能沉得住气了。
苏允白的眼神在周悦然身上一晃而过,无视对方过分灿烂,甚至灿烂得有些像是看好戏的眼神,又落在曲清音身上。
曲清音隔着几个桌子朝她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苏允白很熟悉这种笑——这是一种属于“圈里人”的笑。
很难说这种笑容到底是不是有模板,但它的确带着一种特质:彬彬有礼却又礼貌疏离。客气从容之外,又带着几分藏得很好的打量。
不动声色,居高临下。
苏允白一贯不太喜欢这类笑,总觉得主人既故作高深又自命不凡。但平心而论,曲清音的这个神情并没有那么让她讨厌。
可能是因为曲清音长了张国泰民安的脸吧,于是连那几分藏不住的傲气都让人觉得可以被原谅。
苏允白在打量曲清音时,曲清音也在打量她。
A市的太太圈里,对苏允白这个霍太太有过诸多传闻。曲清音回国大半年,听苏允白的各类传言也听了大半年。
倘若只从传言出发,苏允白给外人的印象,可以简单用一个词形容——寡淡。
但曲清音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寡淡”。
不是说苏允白长得不出众。事实上,苏允白是很古典大气的长相。五官单挑出来很精致,难得的是组合起来也恰到好处,是一种春风细雨般不带攻击性的赏心悦目。
她当然是漂亮的。但看见她时,你很难会想到“漂亮”这样的形容词,而会觉得这类词太过新潮,太过跳脱——苏允白就给人这样的印象。
她并不冷淡傲慢,但整个人的气质却自带着点清和独。一双眼睛看人时,透着点置身事外的悠远。就仿佛是雨后山头笼罩着的轻雾,是一种飘忽的、清清淡淡的凉,一眼让人看不分明。
也正是因为看不分明,于是她就给人一种笼统的印象,只觉得淡淡的。
原来是这样的“寡淡”。
曲清音的心没忍住微微一提。
两方人的距离很快缩短。
周悦然挽着曲清音,大摇大摆地在苏允白对面坐了下来。
她将手里的包往旁边一丢,抬头看苏允白,眼神十足挑衅,“个破房子事儿贼多,还好有清音帮我。她本科是学法律的,正好替咱们这个‘合同’,”周悦然一顿,大大翻了个不屑的白眼,“掌掌眼。到时候可别说我贪你那点破烂玩意儿……”
苏允白还没说什么,曲清音已经眉头轻蹙,不赞成道:“悦悦!”
周悦然嘴角向下一撇,冷哼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
曲清音朝苏允白歉然地笑笑,“你好,我是曲清音。悦悦没有办理这类手续的经验,所以拉着我跑了一趟。她想着既然我都经手了,就从头跟到尾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