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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别。”苏允白无动于衷,“霍总,别低头,头顶的王冠会掉。别服软,‘霍总’的人设会崩……”
她顿了下,继续道,“请继续骄傲,继续目下无尘,继续我行我素。你若是轻易改变了,我这四年,岂不是就像个笑话?”
霍启年闭上眼,像是被迎头给了一巴掌。
让他觉得难以接受的是,这一瞬间,他甚至不知道苏允白到底是在讽刺他,还是真心这样以为。
霍启年忍不住苦笑,“我可能……从来就不了解你。”
他一直知道她硬气,知道她冷静理智,做事敞亮。可原来,她还有这样句句带刀,伤人不见血的一面。
苏允白嘴角勾起点嘲讽的笑。
多稀罕。相识四年,婚姻三年,做丈夫的对妻子说,他可能从来就不了解她。
“那想必不是您的错,应该怪我这个人太难懂。说得不要脸一些,假如世界上有人写了《苏允白传》这样一本书,可能文学界还得像研究《红楼梦》一样研究我,说不定还得成立个什么‘苏学’……
“我就是有这么难懂!”
霍启年闭上嘴。
他不怕苏允白的冷脸,可他怕越说越错,让他原本就少得可怜的印象分越发触底——如果还有这种东西的话。
无论如何,离婚在他这里,从来不是终点。所以哪怕只有一点可能,他能握在手里的牌,还是尽量好为好。
*
这世上大多数事可能都是这样的:准备阶段就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漫长到你几乎会失去耐心,觉得可能再也熬不到终点。
可真正的临门一脚却又显得意外短暂。短暂到比起漫长的过程,结果来得太过迅疾,以至于显得过分轻飘飘。
离婚就是如此。
霍启年的律师带来该带的文件后,整个离婚的过程,其实一共就花了不到十分钟。
苏允白拿到新出炉的离婚证,甚至有种不太真实之感。
她用四年的时间去爱一个人,又用四年的时间攒够了失望,用一个多月进行离婚拉锯,可真正到落槌离婚,只花了不到十分钟。
十分钟相隔,从此,她会过上一种不同的生活。
霍启年盯着自己的离婚证,眼神晦涩。
时至今日,他其实已经想不起来当日结婚的感受了。结婚证在他这里,就是一张死板的证件而已。
可与离婚证相比,结婚证无疑显得太过圆满、太过闪亮了。这圆满而闪亮的感觉来得太迟,以至于只是看着它,他心里就涌起一股深而沉的遗憾。
苏允白先回过神来,将文件和证件往包里一放,转身下楼。
霍启年慢了一拍,跟在她身后。
下了楼,出了大门。
门外阳光大亮,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霍启年下意识停住脚步。
苏允白却没停。
民政局门口有一道长长的台阶。正午的阳光从后方而来,被建筑拦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则恣意在台阶上蔓延。于是整个台阶就一半落在阴影里,一半露在阳光下。
苏允白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台阶长长,将她从阴影里送到阳光下。她的脚步越来越快,似是挣脱了枷锁一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轻松。
霍启年站在阴影里,看着苏允白的背影,不期然想起一个月前她从莲山搬走的那天。
不同的场景,相似的苏允白——她从来就没有回头。所不同的是,那一次她走进了雨幕里,而这一回,她走进了阳光中。
她走得原来越远了。
霍启年心里没来由发慌。
他下意识喊她:“允白?允白?允白!”
一声又一声,大有不肯罢休的意思。
苏允白已经走出挺远了,可身后的人就像是跟她杠上了一样,叫得越来越大声。
苏允白不耐烦地回头,隔着一道台阶看他。
又作什么妖?
霍启年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
他没说话,只是这么看着她。
苏允白耐性告罄,转身走了。
*
离开民政局后,苏允白又去了领航科技。
今天是个适合跟过去告别的日子,她决定把离职手续也放在今天。
苏允白跟领航科技上下相处十分融洽。她要办离职,领航科技上下只有舍不得她的,还真没有为难她的。
整个研发部,尤其是研发二部,是苏允白亲手带出来的,乃是嫡系中的嫡系。苏允白一说要办离职,跑惯了程序的同事们都不用她亲自动手,自己就把流程走起来了。
正逢午休时间,苏允白的身边聚了不少人。有人问她阑尾炎如何,有人问她以后什么打算,还有人推荐她去旅游、健身,甚至有人分享了他们多年的书库和电影库……
气氛十分融洽。
苏允白半靠在一张电脑桌上,看着她的同事们,脸上的笑容十分放松:“行了啊,少操心我的事。一个个的,业余生活挺丰富啊!都这么会,看来我下手还是不够狠。”
“啊大意了!竟然没注意到这个。”
“部长手下留情啊!咱们这千里长征,怎么说都得走了九百里了吧?张弛有道啊部长!”
说到这里,苏允白又忍不住犯了职业病:“之前软件的美工方面不是说要优化吗?优化好了吧?”